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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秋 - 囚君【單】
【小說封面】【內容簡介】
身為父王最寵信的長女,以及未來的一國之君
她壓根不想蹚入奪位紛爭裡,只想過平靜生活
唯一關注的是想救出成為階下囚的鄰國王子
他在此為質子多年,卻因兩國交惡被關進地牢
兒時他曾救她一命,她義不容辭的盡力回報本是應該
當然也是因為她的心早已遺落在他身上,捨不得他受苦
但即使身處困境,他依然沉穩鎮定,等待破繭而出
更不忘鼓勵她努力為自己鋪路,兩人攜手創造新局
好不容易他終於博得她父王的信任,成了她的駙馬
她也正式被立為儲君,未來將會是大權在握的女王
就在她以為他們走過了風雨,有情人終成眷屬時
他竟和她妹妹搞起曖昧,還狠心的對她父王下毒
難道她和他一同經歷的過往只是一場夢
如今夢醒了,也是她該瀟灑的放下一切離開的時候……
【出版日期】 2011年07月21日
【出版社名稱】 桃子熊工作室(禾馬)
【書系及編號】 水叮噹T1058
*1.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,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。
*2.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。版權為原作者所有。
*3.支持原作者,請購買正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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序 千秋
首先,非常感謝禾馬出版社及編輯給我這個機會,讓我能夠成為不馬的一員。這些年來,我一直默默的持續筆耕,期許自己可以寫出令讀者滿意且喜歡的作品,禾馬在我的心目中是數一數二的優秀出版社,希望將來自己能夠持續努力下去,把心中所想的故事化為文字,傳達給讀者們。
我對古代宮廷的一切很感興趣,也買了許多記載古代帝王后妃之事的書籍,雖說平日生活中用得到的資料很少,但多看書總是可以增長見聞嘛!
由於這些書籍以簡體字居多,閱讀起來還是有一定的困難度,並非我不買繁體字的書籍,而是剛好覺得符合自己所需的都是簡體書,事實上,不管是簡體書還是繁體書,都是很有參考價值的書籍。
幾個月前,我去了一趟內地,數年後再度重遊,感受特別不一樣,內地的繁華進步自是不用多說,交通建設特別讓我感到驚訝。
我跟朋友一起搭乘地鐵,往返兩地的時間縮短了,地鐵附近的商店街販賣的商品琳瑯滿目,看得我眼花撩亂。
不過,搭乘地鐵讓我見識到內地人口之多,只能用「可怕」兩個字來形容,到處都是人擠人,也難怪內地要限制生育人口數了。
附帶一提,內地的地鐵跟台灣的捷運很像,只不過地鐵列車裡多了電視可以看廣告。
另外,內地拍攝的古裝劇真的越來越精緻了,尤其還以台灣的演員當男、女主角,吸引我的程度不下於台灣的連續劇喔!
再來,應該談談本書的寫作動機了,我喜歡把古代的故事背景設定在亂世,因為亂世之中總是有許多衝突及戰爭,當人心在面臨情與利的時候,如何取捨就是一個艱難的考驗了。由於這是愛情故事,所以,我筆下的男、女主角即使曾經迷失過,最終還是發現最重要的仍舊是真愛。
本書的男主角比較特別,一開始是待在不見天日的地牢裡,但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,日後他還是憑著實力,成功的當上一國之君,有時候,暫時的忍耐才可以得到將來的勝利。
希望讀者們喜歡這個故事,也請多多支持我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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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
這是個兵荒馬亂的年代,天下四分五裂,各方諸侯據地為王,爭疆土,爭統一,爭霸主。
這是個亂世,亂的是人,亂的也是心。
在這個兵戈擾攘、動盪不安的黑暗時代,親情、愛情受到嚴酷的考驗,尤其是王族之人,總是身不由己,進退兩難。
各國之間敵我難分,原本是盟友的關係,很可能在轉眼間變成敵國。
情勢詭譎難辨,人心狡黠難測。
諸王之戰,就此揭開序幕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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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景國與褚國素有邦交,卻因為爭奪疆土而日漸交惡,致使原本在褚國為質的景國大王子景仲離,頃刻間淪為階下囚。
他被關進暗無天日的地牢,除了身處在寒冷、骯髒、潮濕的環境之外,還得面對眾人屈辱的眼光,導致性情也變得越來越陰沉。
除了褚國的大公主褚沐希主動前來探視他,根本無人想踏進地牢一步。
褚沐希小時候曾見過景仲離一面,當年,不太會泅泳的她,被二王妹激怒,兩人比賽誰游得比較快,因為腳抽筋,差點溺水,是他救了她。
當時的景仲離,在她眼中是個親切又溫和的大哥哥。這些年來,她一直暗中寫信給他,希望能夠與他成為朋友,但這些信全都像石沉大海一般,從未收到他的回音。
她由衷希望景仲離仍然記得她。
褚沐希身穿雪白的狐裘,清麗的小臉上抹著淡淡的胭脂,提著食盒來到地牢。
「參見大公主。」地牢外的獄卒向她行禮。
「免禮,把地牢最內側的牢房打開。」她清脆的嗓音命令道。
獄卒遲疑了一會兒,似有口難言。「大公主,地牢是黑暗汙穢之地,不適合尊貴的大公主進出。」雖然公主極為堅持,但還他是盡職的勸道。
「在王宮中,沒有什麼地方是黑暗汙穢的。」她微擰起眉,但並未動怒。
獄卒低下頭,不敢再多說什麼,只能趕緊帶著她往下走,將地牢最內側的牢房門打開,叮囑她注意自身安危,才讓她進去。
景仲離蹲坐在角落一隅,腳上戴著腳鐐,腳鐐旁繫著一個大鐵球,行走非常不便。
身著囚服的他,即使衣服上沾染著髒汙,但身上並沒有一絲臭味。
「大王子,我是大公主……的貼身宮女喜兒,奉大公主之命前來探視。大公主說,小時候你曾經救過她一命。」褚沐希溫和的一笑,嗓音像絲竹般溫潤好聽。
她之所以不敢以真實的身分面對他,是怕他對父王有恨意,連帶的對她有成見,將她當成敵人看待,連見都不想見她。
她懷著既期待又緊張的心情,希望景仲離能夠給予她善意的回應,沒想到他只是冷冷的瞥她一眼,旋即又低下頭,一動也不動。
褚沐希尷尬的站在原地,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,只好吶吶的再問:「大王子,數年前,你與大公主曾經有過一面之緣,你還記得嗎?」
景仲離靜默了一會兒,然後睨她一眼,口氣冷淡而疏離。「尊貴又崇高的大公主是想與囚犯攀關係嗎?」
他宛如千年寒冰的臉上,完全沒有一絲溫熱,光是他那飽含嘲諷及憤世嫉俗的眼神,就足以澆熄她滿腔的熱血,讓她全身竄起一股寒意。
「大、大公主她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她被堵得差點舌頭打結。
從小到大,還沒人敢以如此大不敬的語氣跟她說話。
「大公主若不是派妳前來跟我攀關係,那就是來落井下石的。」景仲離連正眼都沒再瞧她一眼,更遑論給她好臉色看。
那位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公主,派宮女前來關心他,到底有何用意?
大公主與他,如今根本是雲泥之別。
「大王子,你從哪一點看出大公主派我來的目的是落井下石?我的態度或語氣有什麼不妥之處嗎?」善意被人誤解,褚沐希委屈的咬緊下唇。
「我想不出大公主派妳來探視我有何用意。」景仲離撇嘴冷笑。
「此時天寒地凍,大公主怕你受寒,特地教我送來一件狐裘給你禦寒。」她揚了揚手中的狐裘。
幸好剛才在進地牢前,她先將身上的狐裘脫下來,此刻才有藉口可用。
「喜兒姑娘可知,妳手上這件狐裘價值連城?」他再次瞥來一眼,然而並不是看她,而是看向她手上拿著的那件雪白的狐裘。
「這只不過是件尋常的狐裘,大王子恐怕看走眼了。」褚沐希避重就輕的回答,眼神有點飄忽。
這件輕柔保暖的狐裘的確價值不菲。
「白狐極為稀有,珍貴難尋,妳手上這件狐裘,是獵戶殺了好幾隻白狐才得以製成,妳可知上頭沾了多少血?我若穿上它,豈不是跟冷血的獵戶沒兩樣?」景仲離咄咄逼人的追問,像是將她當成殺人犯一般看待。
褚沐希往後倒退一步,小臉變得蒼白無血色。
從小她就怕冷,冬天時怎麼穿都覺得不夠暖,自從父王送她這件狐裘之後,每到冬天時,她才不至於冷得直發抖。
她從未細想過,要製作一件狐裘,得殘殺多少隻珍貴稀有的白狐。
「我……喜兒沒想那麼多,既然大王子不肯接受大公主的好意,喜兒只好將狐裘帶回去還給大公主。」褚沐希垂下雙眼,不敢看向他。
「大公主對一名囚犯施恩,似乎白費工夫,過於矯情,更讓人覺得反感。」景仲離的眼中寫滿不屑,眼神更冷。
他像是將褚沐希當成仇人,無論她做什麼,他都有辦法曲解她的好意。
褚沐希性子溫婉,並未動怒,只是感到難受。她悄然嘆了一口氣。「大王子,大公主是誠心想與你交朋友,請你給她一個機會,讓她展現誠意。」
「交朋友?我沒聽錯吧?大公主想與一名囚犯交朋友,簡直是個笑話。」景仲離訕笑兩聲,臉部線條僵硬,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。
以他此刻的處境而言,大公主應該離他越遠越好,以免惹禍上身,他可不想平白無故連累他人。
「大公主說過,囚犯也是人,為什麼不能成為朋友?在進牢房之前,他也許比任何人都要來得優秀。」褚沐希不服氣的反駁。
景仲離愣了一下,沒想到大公主會這麼開明,讓他有些訝異。
「大公主若跟我交朋友,萬一褚王發現了,可能大發雷霆,降罪於她,妳替她傳話,更有可能丟了小命,難道妳一點兒都不怕嗎?」他涼涼的提醒。
就算褚沐希極受褚王寵愛,但畢竟是堂堂的公主,褚王絕對不會放任女兒為所欲為。
「當然不怕,就算王上來了,我也不會驚慌失措的逃跑的。」她自信滿滿的拍著胸脯保證。
話落,她的頭頂上方突然傳來精神奕奕的叫喊聲。
「王上駕到!」
褚沐希頓時刷白了小臉,雙手抱著頭,大驚失色的直跳腳。「完了、完了,王上怎麼在這個節骨眼到這兒來?」
她完全沒有想到,萬一被逮個正著時該怎麼應對。
就在她腦中一片空白時,景仲離突然笑出聲,而且笑得開懷,胸膛不停的振動著,態度有別於剛才的陰鷙冷漠。
「喜兒姑娘,妳抬頭看看上面。」他站起身,憋住笑意的指著地牢上方的一扇小窗。
有一隻色彩鮮豔的鸚鵡正停在小窗上。
「怎、怎麼會有一隻會講人話的鸚鵡?」她張大眼,以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那隻鸚鵡。
「牠平常喜歡棲息在地牢的小窗上,我發現牠有模仿人說話的天分,閒來無事時就教牠說話。」景仲離微勾著唇淡然一笑。
若不是有鸚鵡作伴解悶,他在地牢裡的日子肯定度日如年。
「這隻鸚鵡還真是聰明。」褚沐希頻頻點頭讚嘆。
她想,牠有可能是宮中某位嬪妃所豢養的,因為迷路而誤闖地牢,恰巧成為景仲離解悶的對象。
「聰明的是訓練牠的人,不是牠。」景仲離正色提醒,下巴微抬,眼角微揚,唇邊的笑維持了許久。
直到此刻,褚沐希才看清楚景仲離的模樣。
他很高,身材瘦削,但肌肉很結實,全身上下散發著貴氣;他很俊,五官突出,鼻樑高挺,劍眉星目,漆黑的雙眼好似一汪神秘的深潭,讓人有種一探究竟的渴望。
這樣一個玉樹臨風的王子,被關在地牢裡成了囚犯,實在太浪費人才了。
父王這極端的做法,讓她無法苟同。
如果以囚禁敵國的王子來彰顯自己國力強盛,這樣的策略實在太不明智。
「大王子,你的笑容比陽光還要耀眼,你應該常笑的。」褚沐希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,並且直盯著他的臉龐,無法移開視線,也忘了身為女子該有的矜持。
如果他剛才的表情像千年冰山,那麼,他現在的笑容就是足以融化冰山的燦爛陽光。
一個人的身上能夠同時擁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,實在很特別。
景仲離見她癡癡的望著他,心裡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擔憂。
他現在的身分太敏感,不適合與任何人扯上關係。
「如果換作是妳一直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裡,還笑得出來嗎?」他沉下臉,馬上換上冷冰冰的表情,剛才的笑容轉瞬間消逝無蹤。
如果不是褚王心眼小,猜疑心又重,他也不會淪落至此。
「我……」她笑不出來,甚至有可能比他更為消沉、喪志。「你先忍耐一陣子,我……大公主會想辦法讓你離開地牢。」她信誓旦旦的保證。
然而景仲離只是撇嘴冷笑,淡淡的回道:「這是不可能的事。」
「你不相信大公主的能耐?」褚沐希的小臉皺成了苦瓜,對於他的質疑與不信任感到難過。
「不是不相信,而是我太了解褚王的為人,他絕對不會讓我離開地牢。」他道出事實,原本蕩漾著點點波光的眸子,此刻宛如一汪深不見底的黑潭。
他想離開地牢也不是真的沒法子,只是,得與褚王利益交換,他不屑這麼做。
雖然他被親兄弟陷害,遭父王誤解,但他仍然願意相信手足親情是永遠不會消失的。
「王上不仁,但大公主不做不義之人,她一定會想辦法讓你離開地牢。」褚沐希再次承諾,堅定的握緊雙拳。
景仲離只是冷冷的瞥她一眼,將她的話當成馬耳東風。
「請轉告大公主,為了她自己著想,請她最好別做傻事。」原本他是連理都不想理褚沐希的,更遑論替她擔憂,這會兒是看在她心地善良的份上,才教宮女帶話給她。
「該怎麼做,大公主自有打算,你只要安心的等我的好消息就好。」她一派天真樂觀的說,唇角帶笑,眼中閃動著燦亮的光芒。
相較於她陽光般的笑臉,他仍維持一貫冷然的表情,臉上連一絲情緒起伏都沒有。
「聽我的勸告,別再來了。」景仲離壓低嗓音,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中迸出來。
「大王子,你等著吧!五天……不,三天後,大公主就能夠讓你離開地牢。」褚沐希誇下海口,接著邊往外走邊回頭,眼神懇切。
景仲離不再答腔,而是側轉過身沉思,神情落寞。
須臾,他忽然聽到一聲悶哼。
「哎喲!」褚沐希一個不留神,在往階梯上走時踩到一個小窟窿,差點跌倒。
幸好她趕緊扶住牆壁,才不至於出糗。
她覺得自己好丟臉,便低垂著紅紅的臉蛋,趕緊離開地牢,像陣風一般的消失。
直到她離開,景仲離才轉過身,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發愣。
如果不是鼻端還縈繞著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,他會懷疑她是否真的來過地牢。
怎麼她才離開沒多久,他就覺得地牢裡氣溫驟降,冷得讓人差點打哆嗦?
他不希望她再踏進地牢,但又渴望再次見到她那張足以溫暖人心的小臉。
自從被關進地牢後,他的心緒從未如此浮躁過。
他必須定下心來,冷靜沉著,當她從沒來過此地才行。景仲離如此告訴自己。
※※※※
三天後,褚沐希依約出現,但並沒有為景仲離帶來好消息。
「大王子,大公主已向王上提起讓你離開地牢一事,但王上不肯答應,不過,大公主不會放棄的,她會繼續說服王上。」她說得真心誠意,將答應過他的事當成承諾。
「我本來就不指望她能夠成功說服褚王,請她別再白費工夫了,不值得。」景仲離盯著高處的小窗,若有所思。
小窗上的鸚鵡正在理著身上的羽毛,他那副全神貫注的盯著牠看的眼神,像是希望自己就是那隻鸚鵡,享有自由,愛飛去哪裡就飛去哪裡。
「是否值得,應該由大公主來判斷才是,你只要靜心的等待好消息就好。」褚沐希的語氣帶著點急躁。
她可是比他本人更希望他早日重獲自由,雖然他擺明了小看她的能耐,但她不以為意,一心只想早日讓他離開地牢。
「我有什麼值得大公主付出的地方?」景仲離挑眉,眼中寫滿疑惑。
「你曾經救過大公主一命。」褚沐希不假思索的回答。
「當年,如果溺水的人只是一名宮女,我也會毫不考慮的救她一命。」他淡淡的陳述事實。
言下之意是,他對待褚沐希與一般人無異,沒有什麼特別的情分。
聞言,褚沐希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,但隨即恢復光彩。「因為你擁有超出常人的高貴情操,所以大公主更是非救你離開地牢不可。」
她的神情更加堅決,彷彿任何事都不能動搖她的心志。
景仲離哭笑不得的搖頭,不知該佩服褚沐希的堅持,還是氣惱她的頑固。
「大公主屢勸不聽,到時候自食惡果,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她。」他嘴裡雖然惡狠狠的罵著,但心裡卻流淌過一道暖流。
不管怎麼說,她肯為他冒險勸諫,已經夠讓人感動了。
「好了、好了,事情的嚴重性大公主比你更清楚,咱們就別再為求情之事鬧得不愉快了,快來瞧瞧,大公主讓我帶來什麼好東西給你。」
接著,褚沐希以眼神示意獄卒將她帶來的一箱東西搬過來。
「這是什麼?」景仲離納悶的詢問,雙手環抱在胸前,完全沒有動手打開箱子的意思。
「給你解悶用的。」她笑嘻嘻的回答,心情愉快,情緒全然沒有被他的冷臉影響。
她可是特地派人打聽他的喜好,才費心弄來這一箱東西。
「不必了,我不需要什麼解悶的東西。」他別開臉,擺明了不想接受褚沐希的好意,也不想欠下人情。
「姑且不論你是否需要,難道你不好奇大公主讓我帶來什麼東西?」她一臉期待,眸中充滿光彩。
那燦若星辰的眸子,比眼前這箱東西更加吸引他,讓他無法移開視線。
如果他故意掃她的興,不肯看這箱東西,她的眼神會不會變得黯淡無光?
不知為何,景仲離發現自己竟然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神。
「看一看也無妨。」話落,他動手打開箱子。
原來箱子裡頭裝的都是書,有天文、曆法、史籍、兵書等,全是他感興趣的書籍。
「怎麼樣?還滿意嗎?想看什麼書儘管告訴我,我會去幫你找來。」褚沐希咧開嘴甜甜的一笑。
看到他驚喜的表情,她所有的努力都值得了。
「書,我可以收下,但請大公主日後別向我討人情。」他冷冷的警告,故意把醜話說在前頭。
「大公主怎麼可能向你討人情,她欠你的救命之恩都還沒有機會償還呢。」褚沐希說得理所當然。
「她送我一箱書籍,咱們兩人算扯平了,今後,請妳別再踏進地牢一步。」景仲離口氣冷淡的與她劃清界線。
褚沐希放越多心思在他的身上,他就越感到擔憂。
「那怎麼成,一箱書籍就可以償還救命之恩,這樣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。」褚沐希反而為他抱不平。
「我說扯平就扯平,不必多說了!」他不耐煩的斥罵,恰巧在看到箱子裡的某一本書時,突然間變了臉色。「這是什麼?」
褚沐希挪動腳步來到他身旁,瞧了那本書一眼。「是春宮冊啊。」
「春宮冊!」景仲離奮力的把書丟在地上,將它當成毒蛇猛獸一般。「大公主怎麼會認為我對這種書有興趣?」
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,還夾雜著詭異的紅。
褚沐希將它撿起來,拍了拍上頭的灰塵。「王室裡,哪個人沒看過春宮冊?需要如此大驚小怪嗎?」她泰然自若的將書放進箱子裡擺好。
「妳的意思是……大公主常看?」他怎麼也沒想到,她竟然對這類的書有興趣!
「大公主沒看過呀。」沐希老實的回答。
「那妳還說得好像她對這類書籍有特殊癖好似的。」不知為何,他的額頭竟然冒出冷汗來。
「王子們喜歡看啊,有時候還會互相交換新書。」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。
「所以,妳認為我對春宮冊也有興趣?」他挑眉反問。
褚沐希直點頭。「王子們每次拿到新書都很興奮,大公主以為男人都喜歡看那種書。」
她沒興趣看,是因為沒有姊妹跟她一起分享或談論。
比起王弟們,她的王妹們反而與她疏離得多,平日很少交談。
「與其看這種書,倒不如直接找個女人來練習比較實在。」他隨口道。
「練習?我可以陪你練習啊。」她接話接得毫不猶豫。
景仲離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,瞬間漲了紅臉,瞠目結舌,好半晌說不出話來。
「我敢肯定妳一定沒有看過春宮冊。」他雖語帶嘲諷,但仍悄悄鬆了一口氣。
「沒看過不打緊,如果你需要有人在旁邊跟你分享讀書的樂趣,我很樂意和你一起研讀。」她伸出手,想拿箱子裡的那本春宮冊。
景仲離快速的壓住書本,連帶的將她的小手也握在掌心裡。「別忙了,這些書我留著自己慢慢研讀即可。」
這種書還是少碰為妙,以免污染她純潔的心。
褚沐希害羞的想將手縮回來,但又捨不得那溫熱的大手傳來的膚觸。
「大公主說,她很想為你做點什麼。」她由衷道,語氣真誠懇切。
景仲離知曉,如果他再不使出激烈一點的手段,他與褚沐希將會繼續糾纏不清,這樣只會害了她。
他故意說反話。「我前思後想,想到了一個可以最快離開地牢的方法。」
「什麼方法?如果我可以幫得上忙,絕對義不容辭的幫到底。」她忽然將他的手握緊。
「如果我成為褚國的駙馬,褚王就不能再將我囚禁在地牢裡。」景仲離微瞇起眼,半開玩笑的道。
希望這個荒唐無理的要求能將大公主嚇跑,最好永遠不再派人踏進地牢一步。
沒想到褚沐希卻偏著頭,認真的思考起來。「駙馬爺呀……」她的小臉突然間像被點亮,擊掌點頭。「這個方法可行,我贊成!」
只要能夠讓他離開地牢,她不在乎用什麼方法。
「喜兒姑娘,我只是隨便說說,妳可千萬別當真。」景仲離趕緊搖頭擺手,眉頭聚攏成一座小山丘。
他壓根沒打算在褚國久待,而且,他說這些話不僅沒嚇著她,自己反而嚇出一身冷汗來。
「不可否認的,這是讓你離開地牢最快速的方法。」這下立場顛倒,換她想說服他。
「姑且不論褚王是否答應,難道妳不在乎大公主的名節及清白毀於一旦?」他憂心忡忡的反問。
「大公主的名節跟你的自由相比,根本不算什麼。」她垂下眼幽幽地道。
她的婚姻,只會淪為父王拿來成就霸業的手段,她原本就不抱任何期待,若能助他脫離困境,也算是功德一件。
「我不答應,此計萬萬不可行。」景仲離氣勢十足的怒斥,口吻既強硬又嚴厲。
他不想欠褚沐希人情債,太難償還了。
被逼急了,她未經細想就急切的建議道:「其實,王上是嘴硬心軟的人,只要你在他的面前說幾句好話……」
她話未竟,就被景仲離厲聲截斷。「妳要我低聲下氣的向褚王求和?很抱歉!我辦不到。」
「也許,只需要表現出一點點誠意……」她小心翼翼的低語。
「不可能!我寧願一死,也絕對不向褚王求和!」他咬牙切齒的怒罵。「妳接近我,主要的目的是要勸我投誠嗎?原來妳是褚王的說客?」說著,他怒不可遏的瞠目瞪著她。
褚沐希縮了縮肩膀,沒想到自己竟會說錯話惹怒他。
「不!我、我不是說客,不是!」她急急的想解釋,卻因為太過慌張而顯得有點結巴。
見狀,景仲離誤以為她是心虛。
「滾!別再讓我見到妳!」他惡狠狠的吼著,全身因為怒氣而緊繃。
褚沐希委屈的緊咬著下唇,想解釋的話在喉間滾了滾,又被她吞回腹中。
盛怒中的他,一定聽不進她的解釋。
「我會再來的。」哽咽著說完,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。
她不想在他的面前落淚,因為那只會洩漏出她的破綻。
褚沐希告訴自己,總有一天,他會被她的誠心打動,進而接受她,不再對她存有敵意。
她相信,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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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約莫過了七天,當景仲離以為褚沐希不會再派人前來時,那名小宮女又出現了。
不過,她的言行舉止變得有點奇怪,小臉垂得低低的,像是做錯事的小孩,不敢面對他。
「妳怎麼又來了?不是教妳別來了,妳當地牢是自家膳房,想來就來嗎?」他語帶嘲諷,一字一句都帶刺。
「只要你還待在地牢裡一天,我就會來探望你。」褚沐希不敢直視他,只是垂下眼,盯著自己的鞋尖。
「如果妳只是想勸我求和,那就別白費工夫了,就算妳來一百次,我也不會心軟妥協。」景仲離口吻強硬,微瞇著眼審視她,隱隱約約覺得她今天的態度有點奇怪。
你放心,我不會再勸你向王上求和。」她低聲的回答,並將小臉轉向一旁。
自從無端惹怒他後,她更加謹言慎行。
「妳不敢看向我,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嗎?」他以銳利的眼神掃視著她。
褚沐希站在與他有些距離之處,雙手在身後扭絞著,顯得有點侷促不安。
「沒、沒有啊!你多心了。」她悄悄的挪動腳步,往後退了一步。
她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景仲離的利眼。
他深覺有異,不動聲色的跨步往前走。「既然沒做虧心事,那就看著我,跟人說話時,必須直視對方的眼睛。」
受過嚴格宮規禮儀教導的宮女,應該知禮守禮才對。
「我昨晚太晚睡,臉色很難看,怕嚇著你。」褚沐希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,雖然心知這麼蹩腳的理由壓根一點說服力都沒有。
「是嗎?若真不能見人,就應該躲在房裡,別出來嚇人。」他故意說反話,想讓她失去戒心。
「我怕太久沒來,大公主會責怪我辦事不力。」說著,她的臉頰悄悄染上兩抹紅暈。
其實,她對他是有些私心的,總覺得沒來看他很對不起他。
景仲離無視於她的羞怯,毫不客氣的潑冷水,涼涼的回道:「我根本不希望再見到妳。」
褚沐希不惱不怒的聳聳肩。「但我對大公主有承諾,我求的是問心無愧,心安理得。」
「好個心安理得。」他冷冷一笑,隨即猝不及防的伸出手,捏握住她的下巴,逼得她不得不抬起頭來。
「大王子……」她驚呼一聲。
突然間與他拉近距離,她心跳加快,呼吸急促,臉頰佈滿紅霞。
鼻間縈繞著他身上的男性氣息,害她思緒無法集中,腦子一片空白。
「妳左臉頰上的疤痕是怎麼一回事?妳被打了?誰打妳?」景仲離迭聲追問,並以指腹摩掌著她的傷疤。
褚沐希覺得臉頰好癢,但她不敢亂動,生怕自己一動,會不小心洩漏出驚慌。
她必須沉著鎮定,才不會令他起疑心。
「被、被野貓抓的,不礙事,過幾天就會消失了。」情急之下,她只好隨口撒個小謊。
「宮中禁衛森嚴,怎麼可能有野貓?妳的臉明明是被指甲刮傷,到底是誰打妳?大公主?」景仲離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。
他果然還是連累了無辜的人。
「大公主對我很好,她從沒打過人。」褚沐希趕緊為自己辯駁。
「難不成,妳的行蹤被褚王發現了?」他驚疑不定的望著她,心中作了最壞的打算。
「沒、沒有啦!我每次來地牢都很小心,沒有被人發現。」
瞧他緊張的左顧右盼,害她也跟著一起緊張。
「我只不過是在王上面前替你美言兩句,就被賞了一巴掌。」她委屈的咬了咬下唇,眸中湧起水霧。
從小到大,父王極少打她,可見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。
「妳真是不要命了,敢在褚王的面前替我說話,妳是活得不耐煩了嗎?」景仲離搖頭嘆氣,情緒複雜難解。
連一名宮女都敢冒死替他說話,他怎麼忍心再責罵她?
只是,若不強烈的表態,她肯定還會做出傻事,他不能眼睜睜看她被他連累。
「我急呀!我希望你能夠早日離開地牢,大公主沒立場替你說話,我代替她說。」褚沐希真心的道。
景仲離感動得差點說不出話來。他想善意的回應她,給他一個笑容,卻又思及自己不應該再繼續連累她。
於是他揚高聲音怒吼:「混帳東西!妳在褚王面前替我美言,等同害了我,麻煩妳用腦筋想一想,別再做蠢事了,我可不想被妳連累!」
他把話說得極難聽,存心讓她難堪。
被他這麼一罵,褚沐希愣了一會兒,紅唇開閤著,不知道該怎麼回應。
好意被曲解,讓她既委屈又難受。
她為他付出這麼多,紆尊降貴冒充宮女,甚至差點與父王撕破臉,他居然一點兒都不領情?
是她傻,以為自己真心付出就能夠得到回報,或許她真的該清醒了。
「我以後會小心一點,絕不會再犯錯,請你別生氣。」她小心翼翼的偷覷著他臉上的表情,發覺他的怒容真的很可怕。
「回去告訴大公主,請她別再浪費心思在我身上,妳也別再來了,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。」景仲離惡狠狠的警告道。
褚沐希嚥了口口水,深知不能再惹怒他,以免火上加油。
她垂頭喪氣的離開地牢,心中感到極為惆悵。
難道她真的得放棄他了嗎?她不希望兩人就此不歡而散呀!
※※※※
天氣越來越冷,天空飄下鵝毛般的雪,地牢潮濕寒冷,囚犯們紛紛打起哆嗦,還有人因此而病倒。
褚沐希將她父王賞賜的毛毯託人送來給景仲離。
這條毛毯是波斯國進貢的,僅此一條,褚王自己沒留著用,將它賞給最喜愛的大女兒。
服侍褚王的太監到地牢傳口諭時見到這條毛毯,心生疑惑,便開口詢問:「敢問大王子,你身上的毛毯是從何得來?」
畢竟對方是景國的王子,他不敢貿然頂撞,只能小心探問,以免得罪人。
「是喜兒姑娘送來的。」景仲離如實回答。他好歹身為一國王子,褚王總不會連條毛毯都不肯施捨吧?
太監眉頭微皺,陷入沉思。
「公公,有什麼問題嗎?」景仲離納悶的問,察覺太監臉上的表情有異。
「小的從未聽過喜兒這個名字,她是哪一殿的宮女?還有,這條毛毯是王上賞賜給大公主的,僅此一條,極為珍貴。」
「這麼說來,這條毛毯不應該出現在地牢裡,喜兒這個名字也是杜撰的?」景仲離微微變了臉色。
「大王子,雖然小的不知道此事前因後果為何,但身處宮中,凡事小心謹慎為上,請大王子將毛毯藏好,以免禍及大公主。」太監躬身一掃,說得謹慎。
他時常前去大公主的沐雨殿傳話,得了大公主不少賞賜,也明白王上寵愛大公主,因此願意將此事壓下。
景仲離心知此事可大可小,便不再詢問什麼。「多謝公公,本王子欠你一份人情。」
太監朝他點點頭,便快步離去。
太監走後約莫一刻鐘,褚沐希出現了。
「妳總算來了,我正在等妳。」景仲離炯炯的雙眸望著她,唇角微勾,似笑非笑,神情莫測高深。
褚沐希的心跳漏了一拍,揣測著他突然轉變態度的原因。該不會……他被她的誠心感動了吧?
見她微張著小嘴發呆,他朝她勾勾手指。「喜兒姑娘,妳過來,我有話問妳。」
褚沐希彷彿被下了咒語,乖乖的朝他走去。
景仲離仔細的將她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,發覺她長相清麗,身材纖細,高雅出眾,確實壓根不像個宮女。
她五官細緻,薄施脂粉的紅潤臉蛋嬌美動人,舉手投足俏皮中帶著端莊,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。
他以長指捏握住她的下顎,但並沒有弄疼她。「喜兒姑娘,妳到底是誰?妳真的是大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女嗎?」
褚沐希垂下臉,眼神飄忽,不敢直視他。「我、我的確是大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女。」
她的回答理直氣壯,但嗓音卻十分沙啞。
「妳受風寒了?妳父王不是送妳一條毛毯,妳沒拿來用嗎?」他狀似漫不經心的問,實則以此試探。
「毛毯不是送給你了?」她不假思索的反問,隨即捂著唇,懊惱的垮下小臉,知道自己說溜了嘴。
「大公主,妳騙得我好苦。」景仲離咬牙切齒的低語,眼中逐漸凝聚著風暴。
他那殺人般的目光凜冽又肅冷,褚沐希縮了縮肩膀,心虛的別開眼。
「大王子,你弄錯人了,我不是大公主。」事到如今,只能死不承認了。
「我有沒有弄錯,可以請褚王前來作證。」他正色提議。
一聽到他搬出父王,她馬上急急的勸阻,嚇得額頭冒出冷汗來。「不不不!千萬別驚動他老人家。」
景仲離銳利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她。「妳真的是褚沐希?」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齒縫中擠出來一般。
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。「是……我是褚沐希。」
他如此精明,她要是再繼續裝傻,恐怕會惹毛他,後果更加不堪設想,不如直接坦承算了。
景仲離以長指扣住他的纖頸,臉上的表情十分猙獰。「妳隱瞞身分接近我,到底有什麼目的?」
他的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,像是想用眼裡的火焰在她的身上燒出幾個洞似的。
褚沐希感覺背脊竄起一股寒意。「我隱瞞身分,是怕你對我有先入為主的敵意,絕對沒有任何不良意圖。」她焦急的解釋,不希望讓他誤解。
然而,景仲離根本不相信她的說詞。
她有很多次機會可以坦白自己的身分,卻選擇不說,分明是存心耍弄他。
「戲耍一名囚犯,對妳來說很有趣嗎?」他譏誚的質問,眼中不帶一絲溫熱,身子緊繃,渾身上下散發著強烈的敵意。
褚沐希怎麼也沒想到,自己隱瞞真實身分竟然弄巧成拙,實在教她欲哭無淚。
「我沒有戲弄你的意思,而是當時若是坦白向你表明身分,你可能會直接將我趕走,連讓我開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。」她一臉委屈的癟著嘴道。
「算了!反正我已經不想再追究妳隱瞞身分的動機,妳別再來地牢了,就當作咱們從來不曾認識。」他憤怒的別開臉,渾身上下散發出冷漠的氣息。
側轉過身的高大身影像一堵巨大的高牆,充滿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。
「大王子,請你原諒,我真的是無心的……咳咳……」她突然不斷咳嗽,差點喘不過氣來。
「妳又想使什麼把戲誆騙我嗎?苦肉計對我來說是沒有用的,我不可能再上當。」景仲離嗤之以鼻的撇嘴,語氣惡劣。
褚沐希漲紅了臉,喉嚨一緊,聲音有點哽咽。「我犯不著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,我是真的受了風寒。」
他的不信任,讓她難受得眼眶中染上水霧。
「妳是尊貴高尚的公主,有成群的奴僕服侍妳,怎麼可能染上風寒?」他狐疑的盯著她的小臉瞧,懷疑她是否真的生病了。
「我從小身子就不太好,稍一不慎就會染上風寒,若不是最近常來地牢……」她忍不住又咳了起來。
這裡真的不是常人待得住的地方,她得盡快讓他離開才行。
景仲離聽出她的言下之意,說到底,她染上風寒,與他脫不了關係。
他神情複雜的睨著她,口氣緩和了些。「既然如此,公主以後還是別到處跑,以免傷了玉體。」
早點與她劃清界線,才是明哲保身之道。
褚沐希卻誤以為他這麼說是關心她。
大王子,我就知道你不是鐵石心腸的人,你放心,我會早日養好身子,想辦法幫助你離開地牢。」她朗聲承諾,一掃剛才的陰霾,小臉瞬間燦亮。
景仲驚訝的微張著嘴,才想說些什麼,褚沐希又逕自說下去。
「這次,我決定豁出去了,我以我的生命擔保,一定會讓父王放你出去。」她握住他的大手,真心的承諾。
景仲離拒絕的話還來不及說,她就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,活像逃難似的。
他愣在原地,哭笑不得的搖頭,想不出下一步該怎麼走。
自從褚沐希前來地牢見他之後,他的步調就整個亂了,而且亂得一塌胡塗。
難不成,他註定一輩子得跟她糾纏不清?
景仲離趕緊甩甩頭,決定暫時不再多想。
※※※※
接下來,褚沐希果真不再出現在地牢裡。
景仲離說不出內心的感受是輕鬆多一點,失望多一點,還是惆悵多一點。
見到她時,他惡狠狠的將她罵走;見不到她時,他卻又眼巴巴的望著地牢的門口。
她是不敢來見他,還是生怕被他連累?
他因褚沐希而心浮氣躁,一股悶氣無處發洩。
當有道嬌小的身影出現時,他全身緊繃,身子僵直,連表情都是嚴肅的。
「大、大王子,奴婢奉公主之命,送食物及冬衣前來。」宮女低垂著頭,縮著肩膀,顫聲稟報。
宮女那副畏縮的模樣,讓景仲離看得更加心煩。
沒有見到預期中的人,他惱怒的擺手。「都拿走,我不需要!請大公主別再費心了。」
收下這些東西,只會讓他感到難堪而已,堂堂一國王子,竟然落魄得需要一個女人接濟。
「可是……大公主吩咐,若大王子不肯收下,我也不必回去了。」宮女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。
「褚沐希想來這一套,未免太小看我了,哀兵之策對我來說一點效用都沒有。」他冷冷的訕笑道。
「大王子,請你行行好,收下這些東西吧!千萬別害我被大公主趕出宮去。」宮女咚一聲屈膝往地上一跪。
景仲離淡漠的別開眼,雙手負於身後,擺明了沒得商量,也不想作任何回應。
宮女著急得扭絞著雙手,無計可施之下,只好拼命朝他磕頭,磕得額際都紅腫了。
「大王子,如果你不肯收下,奴婢無法交差呀!」她苦苦哀求。
「不收就是不收,不必再多言,退下吧!」他大手一揮,閉上眼假寐。
並非他故意刁難,而是不想連累褚沐希,更希望就此與她劃清界線,兩人不再往來。
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,他是沒指望了,除非父王發兵前來救他,但機會渺茫。
褚沐希深受褚王寵愛,前途似錦,跟他扯上關係肯定會被他拖累,唯有與他撇清關係,她的未來才有希望。
獄卒見無辜的宮女一直跪在地上,心生不忍,便上前勸說。「妳就別再跪了,大王子不會心軟的,妳還是直接回去覆命吧。」
「我不能這麼輕易的放棄,這樣大公主的犧牲就太不值得了。」她低聲抱怨。
「大公主作了什麼犧牲?」獄卒的好奇心被勾起。
「聽說大公主寧願放棄儲君之位,也要救大王子出地牢,王上為此事大發雷霆,冷落了大公主好幾天。」宮女邊說邊吸了吸鼻子,低聲為主子抱屈。
聞言,景仲離倏地睜開雙眼,長腿一跨,頃刻間來到她面前。「妳剛才說什麼?再說一次。」
他瞠目盯著宮女,像是她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。
「沒、我沒說什麼,大王子恐怕是聽錯了。」她縮著肩膀,雙腿悄悄的往後挪動,驚慌的差點倒在地上。
「快說!否則休怪我手下不留情。」他握緊雙拳,以恫喝的口吻怒斥。
「是、是,我說、我說就是了。」宮女嚥了口口水,吶吶的說:「聽說,大公主為了幫助大王子離開地牢,以未來的儲君之位當作條件,寧願不做女王,也要王上放你走,王上為了此事很不諒解,已經好幾天不跟大公主說話了。」
這件事在沐雨殿傳得沸沸揚揚,已不是秘密,公主應該不會責怪她透露此事吧。
「什麼?有這種事?」
那個傻瓜,為什麼要為了他寧願放棄儲君之位?他根本不值得她如此付出,她這麼做,是存心讓他欠她一輩子嗎?
「妳馬上回沐雨殿,請大公主前來見我。」景仲離板著臉命令。
「這……恐怕有困難……」宮女遲疑著,不敢貿然答應。
「有什麼困難?」他臉色鐵青,額際的青筋隱隱浮現。
宮女見他變了臉色,趕緊垂下小臉,不敢再說話。
「妳不肯回宮稟報大公主,我就散佈謠言,說大公主已經是我的人,到時候,害大公主名節盡毀的罪魁禍首就是妳。」景仲離口氣不善的威脅。
雖然他身在牢裡,但他所訓練的鸚鵡可以成為散佈謠言的幫兇。
宮女的身子抖了抖,再次被嚇出一身冷汗來。「大王子千萬別衝動,奴婢馬上回去稟報大公主,請大王子少安勿躁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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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聽完宮女的稟報之後,褚沐希神情憔悴的出現在地牢裡。
自從上回與景仲離不歡而散,她吃不好也睡不好,再加上風寒未癒,她整個人瘦了一圈。
她的身子原本就纖細,生病之後,瘦得幾乎風一吹就會站不穩。
景仲離見到她略微凹陷的臉頰,胸口突地竄過一絲刺痛。
瞧她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了?
「有什麼事這麼急著見我?」褚沐希的聲音有氣無力,小臉也失去平日的光彩,雖然勉強擠出一抹笑,但身子看來搖搖欲墜。
景仲離瞬間產生一種錯覺,好像她腳步虛浮,隨時都有可能倒下,於是他走上前,不由分說的抱住她,想將自己身上的熱源及力量傳遞給她。
褚沐希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,但她沒有馬上推開他,反而貪戀著由他身上散發出的溫熱。
這讓她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及心安感。
多日不見,他是否曾經想起她?
景仲離深邃的黑眸直盯著她,神情複雜難解,表面上波瀾不興,心湖卻波濤洶湧。
再次面對她,他已狠不下心來對她說重話。
難道,他一向堅硬如鐵的心,在不知不覺間被她打動了?
「大王子,你抱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。」褚沐希微微掙扎,輕推著他的胸膛。
景仲離意識到自己逾越了禮教,連忙放開她。「對不住!我一時激動,過於冒失,請見諒。」
再怎麼說,她都是個未出嫁的閨女,他怎麼能夠冒犯她,都怪他一時失去理智,才會做出踰矩的事來。
「沒關係啦。你這麼急著找我來有什麼事嗎?我記得……你一直不希望我再來地牢探視你。」她垂下雙眼,神情有些失落。
「我聽說,妳為了幫助我離開地牢,寧願放棄儲君之位,還被王上冷落好幾天?」景仲離總是淡漠的臉龐多了一絲焦急之色。
「我原本就不是當儲君的料,讓父王將江山交給更有能力的王妹或王弟打理,豈不是更為妥當?」她一臉無所謂的淡然道。
她一心只想守住親情,在宮中過著自己想要的平靜生活。
景仲離激動的一把握住她的肩膀。「不!妳不能放棄儲君的位子,妳不當儲君,一定有更多王子、王女搶著當,這樣一來只會造成更多悲劇。」
宮闈中的鬥爭是永無止盡的,他深受其害,因此感觸特別深。
「大王子,你這麼激動,難道是……曾經經歷過手足相殘?」褚沐希小心翼翼的探問,生怕不小心觸及他內心的傷痛。
景仲離淡淡的點頭。「沒錯,我之所以來到褚國為質,全是被二王弟陷害的,二王弟使計讓我背負謀逆的罪名,父王一怒之下,將我趕出景國,從此之後不再過問我的生死。」
他閉上眼,藉以隱藏心中的傷痛。
現在,他只能等待機會平反,洗刷自己的冤屈,或許,眼前的褚沐希就是他必須緊緊把握住的唯一一次機會。
「聽你這麼說,這儲君之位我還是別坐得好,說不準哪一天被人暗中陷害還不自知。」褚沐希自我解嘲的笑了笑。
她不適合成天與人勾心鬥角,工心計,使手段。
「就算妳不做儲君,還是無法避免那些鬥爭,生在王室,妳就必須有失去自我的覺悟,妳不犯人,人卻會犯妳,妳已經無法脫身了。」他越說,神情越凝重,眉間彷彿籠罩著沉重的陰霾。
褚沐希伸出小手,想撫平他眉間的皺摺,但又怕他惱怒或不悅,只好將小手垂在身側握緊。
「就算無法脫身,我也絕對不做殘殺手足的事。」她眼神堅定,閃動著點點光亮。
「若被逼急了,妳就不得不作出選擇,在這個動亂的時代,許多事常是身不由己的。」景仲離慨然一嘆,黑眸望向遠方。
褚沐希望著他略顯空洞的眸子,心口隱隱掠過一抹刺痛。
此刻的他,就像是一隻被關在籠中的鳥兒,想振翅高飛,卻又無計可施,令人看了心生不忍。
「大王子,我該怎麼幫你?」她放柔語氣,神情真誠。
她想幫助他,不僅因為他曾經救過她一命,也因為她對他的欣賞和傾慕,他那一身的骨氣是她所沒有的。
「妳先把自己的身子調養好再說,我的事暫時放在一邊吧。」景仲離溫聲道,平時毫無溫度的黑眸,此時有著幽微的亮光。
他的話讓褚沐希心頭一暖,不自覺的伸出小手握住他的大手。
「你這麼說,是把我當成朋友看待了嗎?」她的眼中再次燃起希望的火苗。
「妳為我付出這麼多,差點賠上自己的大好前途,我再不把妳當成朋友看待,豈不是變成狼心狗肺的東西了?」他雲淡風清的自我揶揄。
「你幹嘛自貶身價呀?」褚沐希掩嘴一笑。
開心之餘,她深覺自己先前的付出總算有了回報,他對她的敵意已經漸漸消失了。
她甜美的笑靨如花般嬌美,甚至連花兒都失色,他的心神不禁為之一蕩,恍惚的凝望著她。
「大王子?」她不明所以的盯著有點失神的他。
景仲離尷尬的假咳了幾聲。「既然我們兩人已經是朋友,妳是否該改改稱呼,叫我仲離就好?」
「仲離……」她輕喃著他的名字,嬌容上湧起一抹紅暈。「你也稱呼我沐希吧,這樣比較親切。」她再度甜甜的一笑。
景仲離馬上改口。「沐希,妳為我說情,難道沒有受到妳父王的責罰嗎?」這一直是他心裡最大的隱憂。
「原本我父王的確要責罰我,但我答應他提出的條件後,他已經不會再干涉我來地牢看你了。」她坦白道。
「什麼條件?」他的心頭猛然一跳。她該不會為了他,傻傻的被他父王出賣吧?
「我父王要我與鄢國二王子成親,讓鄢國二王子入贅為駙馬,以鞏固兩國之間的邦交。」褚沐希以雲淡風輕的口吻平靜的述說,但眉宇之間卻染上淡淡的愁緒。
「妳說什麼?」景仲離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望著她,懷疑自己聽錯了。「妳父王因為這麼微不足道的理由,就要妳跟鄢國的二王子成親?」
褚王未免將兒女的婚姻看得太廉價了!
「身在王室中,原本就沒有選擇婚姻對象的自由,既然是為了鞏固邦交,與哪一國的哪位王子成親,又有何差別?」她平板的聲調中,隱隱夾雜著令人不易察覺的心酸。
景仲離的反應是氣憤又惱怒。「對於自己的婚姻,難道妳一點兒期望都沒有?寧可跟一名素未謀面的男人過一生?」
不知為何,他心裡燃起一把無名火,心緒變得煩躁、鬱悶,甚至痛恨起她口中的鄢國二王子。
他責備的語氣,讓她頓時感到難堪,只能委屈的癟了癟嘴。「每個女人都對婚姻充滿憧憬,我當然也不例外,只是,身為王室中人,真的毫無選擇,這一點,你應該比我更清楚。」
也不想想,她是為誰辛苦為誰忙,為了幫他,連婚姻都賠上,他沒有一聲安慰就算了,竟然還責備她。
「妳言下之意是抱怨我太無能嗎?」景仲離惱怒的反問,感覺胸口悶悶的,彷彿被人揍了好幾拳。
縱使他有豪情壯志,也在地牢裡被消磨殆盡了。
他的未來,極有可能就此葬送在褚國的地牢裡。
「我當然不可能輕視你,就是因為覺得你將來大有可為,才千方百計想幫你,沒想到你卻無法諒解我。」褚沐希越想越委屈,澄眸中水光閃動。
景仲離自知理虧,強壓下心頭的火氣,溫聲勸說。「想幫我,其實還有其他可行的辦法,不必委屈妳自己。」
「什麼辦法?」她自知能力有限。
「當上褚國的君王,妳就可以幫我了。」他不疾不徐的說,眸中閃過一道精光,但隨即隱逝。
唯有登上王位,她才能夠幫他,並幫助自己。
「我不行……我根本不是當君王的料。」她垂下眼,不自覺的挪動雙腳往後退了一步。
要她當國君,簡直是要逼死她嘛!
「妳都還沒嘗試,怎麼知道自己不行?君王不是一出生就會當君王的,是要經過學習及千錘百鍊。」
然而,褚沐希仍一點自信心都沒有。
「萬一褚國在我的治理之下逐漸衰敗,我豈不是成為千古罪人?」她憂心忡忡的擰眉。
「妳放心,治國之道並不難,只要能夠仁德愛民,勤政尚德,恪守禮制,國家必定興盛,再者,有什麼不懂的地方,我會幫妳,褚國的朝臣也會輔助妳,不需要擔心太多。」
「我真的行嗎?」她苦著一張臉,質疑自己的能耐。
「妳行的。」景仲離給予她高度的肯定。
就算不行,也得想辦法行。
現下唯有她能夠幫他了,她儼然成為他救命的浮木,不論她是否有當君王的能力,他都已顧不了那麼多,他只想盡快離開地牢這個鬼地方。
褚沐希沉默片刻,在他熱切的注視之下緩緩的點頭。「好,為了不辜負父王及你對我的期望,我願意接受儲君之位,努力的學習成為一個好國君。」
她開始對自己產生了一些信心。
景仲離伸出大手,摸了摸她的頭頂,以示鼓勵。
他把希望全部都寄託在她身上,由衷的期待她能夠不負他所託。
※※※※
褚沐希來到地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。
她的二王妹褚月芍深覺有異,偷偷派人跟蹤她,才得知最近她與地牢裡的景國大王子走得很近。
褚月芍向來不滿父王獨寵褚沐希,也覬覦儲君之位已經很久了,因此千方百計想陷害褚沐希,讓她失寵。
她倒要瞧一瞧這景國大王子有什麼魅力,足以讓王姊三天兩頭往地牢跑,也許他們兩人私下正進行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勾當也未可知。
褚月芍來到地牢,甫站在門口,就聞到裡頭飄來一陣陣惡臭,她憋住氣,命令獄卒將地牢的門打開,讓她進去會一會景仲離。
景仲離見到褚月芍,並未起身相迎,神情淡漠而疏遠,彷彿將她當成不起眼的宮人一般。
「大膽囚犯,見到二公主為何不下跪?」她揚高聲量怒斥,對於他目中無人的態度感到惱怒。
「很抱歉,我一直待在地牢中,並未見過二公主,再者,我身為景國大王子,沒必要對二公主行大禮。」他下巴微抬,黑眸冰冷。
對於他言語上的冒犯,褚月芍雖然心生不悅,卻又驚訝於他有一身傲骨,即使落魄邋遢,眉宇間的氣勢仍然令人震懾。
而且,仔細一瞧,他長得可真俊俏,比宮裡所有的王子都還要好看。
「你別以為有我王姊罩著就有恃無恐,若是惹惱我,你休想走出地牢步。」她半瞇著眼威脅。
「二公主親臨地牢,是特地前來威脅我的?」景仲離泰然自若的雙臂環胸,絲毫沒有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。
他那副不痛不癢又事不關己的態度,讓她的胸口燃起怒火。
不過,她來此地可不是找他吵架的,而是有正事要辦,於是她深吸一口氣,緩下語氣,試著心平氣和的扯起一抹假笑。
「本公主沒那個閒工夫找你麻煩,會親自前來地牢見你,是想跟你談個條件。」
「談條件?」景仲離譏誚的冷哼。「二公主想與一名囚犯談條件,未免太過可笑。」他的心裡直接認定,她肯定居心不良。
「大王子身分特殊,即使淪為階下囚,依然擁有動搖各國局勢,讓人不可小覷的力量。」褚月芍假惺惺的恭維著。
「二公主希望我如何為妳效勞,不妨直說,我不喜歡說話拐彎抹角。」他直言道,不怕得罪人。
褚月芍也不再浪費時間跟他蘑菇。「本公主對儲君之位很有信心,也抱著勢在必得的決心,希望大王子能夠助我一臂之力,與我合力扳倒王姊。」
聞言,景仲離不以為然的挑眉質疑。「二公主難道不知道,王上屬意大公主為儲君?本王子不知道妳的信心從何而來。」
在他面前,褚月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。
「憑我的能力及聰明才智皆在王姊之上;憑我深得民心,深受朝臣及百姓擁戴。」她越說,下巴抬得越高。
從小,她就樣樣比褚沐希強,樣貌及才華都出色得多,只不過年紀小了幾個月,就得屈居人下,這一點令她相當不服。
她要的不過是公平罷了,她無法忍受大好江山平白無故的落入褚沐希的手中。
褚沐希太過仁慈,根本不適合成為一國之君。
「二公主,很抱歉,我幫不上妳的忙。」景仲離想也不想的拒絕,連考慮片刻的時間都沒有。
見他拒絕得這麼快,褚月芍瞬間變了臉色。
「你連考慮都沒考慮,就直接拒絕我?未免太不留情面了!」她有種被狠狠羞辱一番的感覺。
從小到大,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難堪過。
「我身處地牢,本就無法一展長才,再者,褚國的儲君之爭,我的立場太過敏感,不便插手干預。」景仲離直接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,擺明了不想蹚渾水。
「大王子,你跟我王姊來往密切,早就已經無法置身事外,你拒絕我,分明是瞧不起我。」褚月芍惱怒的斥罵,不滿自己被他看輕。
「大公主對我的確關懷備至,但那也只是出於朋友之間的關心,並未牽扯任何利益關係。」他壓低嗓音,不想引起其他囚犯的注意。
然而,盛怒中的褚月芍壓根無法想太多,情緒有點失控。「你以為我會輕易的相信你的片面之詞嗎?你跟我王姊私底下進行著什麼勾當,我遲早會查出來,到時候,你跟她都難逃一死!」
她得意的扯唇,彷彿已勝券在握。
景仲離冷嗤一聲,鎮定的建議道:「等二公主有權處置我,再來發落也不遲。」
「你……你是諷刺我現在無權無勢,是嗎?」褚月芍睜大美目,雙眸已快噴出火來。
他不僅無視於她的存在,還對她冷嘲熱諷,實在教她怒火中燒。
難不成他連心都被王姊收買了?是王姊惡意中傷她,他對她才不理不睬?他們兩人到底在什麼時候建立起交情的?
「二公主多心了,我並無惡意,若二公主猜疑心太重,只怕是自尋煩惱罷了,並無任何益處。」他雖然端著笑臉,但笑意未達眼底,反而透出冰冷。
「大膽!你出言不遜,頂撞本公主,罪不可赦,本公主絕對不會輕饒你!」褚月芍雙目噴火,隨手拿起牢房外的皮鞭,往他的身上揮去。
出於本能反應,景仲離伸出手抓住皮鞭,褚月芍一時沒注意,被拉力反彈,差點跌倒。
她鐵青著臉,揚高聲音怒罵。「混帳東西!簡直不要命了!」他分明是故意害她出糗!
「二公主不該隨便出手傷人。」他的回答也很不客氣。
「來人!給大王子一點教訓,給我打!」她厲聲命令。
兩名獄卒馬上走上前,一左一右架住景仲離的手臂,接著另一名獄卒拿著皮鞭抽打他,力道之大,將他的肌膚鞭出一條又一條的紅痕。
「如果你肯求饒,本公主馬上教人收手。」褚月芍只是想給他一點教訓,無意傷了他。
「我不明白自己何錯之有。」景仲離面不改色的說。
「你若肯投效我,我保證將來絕對重用你。」她仍然希望能夠拉攏他。
「我不會改變立場。」他不肯妥協。
「來人!給我用力的打!」
褚月芍心中氣憤難平,非得看他被打得皮開肉綻才肯罷休。
景仲離身手不錯,若有心反抗,三名獄卒根本不是他的對手,只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,連累褚沐希,他只能咬牙忍受鞭打。
褚月芍見他堅持不妥協,最後只好悻悻然的離去。
※※※※
景仲離被鞭打的事一傳開來,褚沐希馬上前去地牢探望。
一見到受傷的他,她難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。
「仲離……你還好嗎?你的傷疼不疼?」
她伸出手想撫摸他,又怕碰觸到傷口會害他更痛,只好將手停頓在半空中,一臉焦急的望著他。
景仲離不以為意的苦笑道:「疼個幾天就沒事了,妳不必擔心,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被鞭打,沒什麼大不了的。」
「對不起!都是我不好,我跟王妹的宿怨連累了你。」她愧疚的垂下臉,眼中有著一絲無奈。
她不想與王妹交惡,更不想害他被拖累,偏偏世事總是無法盡如人意。
「不關妳的事,是二公主存心找我麻煩。」景仲離扯唇微笑,不希望她過於自責。
「不,王妹找你麻煩,肯定是針對我而來,都怪我不好,沒有事先防範。」褚沐希的後悔自責全寫在臉上。
「二公主若有心找碴,妳根本防不勝防,這真的不關妳的事,妳不必放在心上。」他反過來安慰她。
「不行!始作俑者是我,我就得負責,你受傷一事不能就這麼算了,我這就找父王評理去。」她轉頭便想走。
景仲離一把拉住她的手腕,使得她差點跌進他的胸膛裡。
「仲離,你別阻止我,我要替你討個公道!」
她可以受氣,可以受傷,但不能見他為了她而平白無故挨打,尤其他還是一國的王子。
「妳去找褚王,只會害了妳也害了我,對我們兩人都沒有好處。」他冷靜的勸說。
她願為他討公道,他感動又感激,只不過,為免徒惹事端,他寧可息事寧人。
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」褚沐希不解的擰眉道。
「妳們兩姊妹為了我而翻臉,妳父王會怎麼想?他會把罪怪在我身上,同時命令妳遠離我,萬一他聽信二公主的挑撥,妳的儲君之位將岌岌可危。」景仲離條理分明的剖析褚王的心態。
褚沐希心下一驚,發覺他的分析不無道理。
她不能衝動行事,以免害了他。
「可是,你被打成這樣,不能就這麼算了!」看著他身上怵目驚心的傷痕,眼淚不禁在她眼眶裡打轉,只要一眨眼就會掉下來。
「只要妳成為儲君,將來報仇的機會多得是,不必急於一時。」景仲離一向沉得住氣。
「可是……」她身子僵直,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,隱忍著極大的怒氣。
她多麼希望此時皮開肉綻的人是自己。
總有一天,她非得讓二王妹受到應得的教訓不可,否則二王妹永遠不會曉得該收斂自己的行為。
「記住,小不忍則亂大謀。」景仲離心平氣和的說道。
褚沐希心有不甘的咬著下唇,眼眶裡淚珠直打轉,卻隱忍著不敢掉下來。
思考片刻後,她才默默的點頭。「我知道了,這件事我可以暫時不追究,但將來一旦有機會,我一定會加倍替你討回來。」
「很好,妳越來越有身為儲君的架式了。」剛才她發狠的眼神令他刮目相看,彷彿脫胎換骨似的。
「仲離,你不必消遣我了,父王雖然欲立我為儲君,但他遲遲未下詔,不知道心裡是不是另有盤算。」褚沐希微蹙著眉,猜不透父王的想法。
「妳成為儲君是指日可待的事,但若想加快腳步,非得有助力不可。」景仲離斂眉沉思。
唯有助她登上儲君之位,他才有機會離開地牢。
「我已經無計可施了。」她攤了攤手,無可奈何的癟嘴。
她臉皮薄,不敢主動開口請父王下詔立她為儲君,而且,如果沒有立功或朝臣推薦,父王也沒有名目立儲君。
她煩惱的苦著一張臉,眉眼及鼻子都快擠在一起了。
景仲離伸出手,想撫平她眉間的皺摺,卻又因為覺得不妥而放下。
「景國邊境的大城沂城兵力部署有缺失,只要褚王能夠發兵從南門進攻,再加上我的人裡應外合,不費吹灰之力即可攻下沂城。」他一字一頓的說著,語氣有點遲疑,神情看起來頗為凝重。
出賣自己的國家實非他所願,不過,欲成大事,得先詐降。
雖然景國或許會暫時失去一座重要的城池,但是,將來總有一天,他會攻下褚國更多的城池。
「仲離,這麼做真的好嗎?你不怕你父王對你更不諒解?」褚沐希從他複雜的神情中看得出來,其實他的心裡很矛盾。
若是與她互換,她未必下得了背叛父王的決心。
「妳不必為我設想,為了妳跟我的將來,妳必須拿出魄力來,不能再心慈手軟了,萬一讓二公主逮到機會取代妳,妳我恐將永無翻身之日,甚至有性命之憂。」他正色直言,臉部的線條十分僵硬。
褚沐希低頭審視著他的傷,腦海中驀然掠過王妹猖狂的嘴臉,她咬緊牙關,壓低嗓音道:「我聽你的,我會向父王獻計,也會坐上儲君的寶座,努力學習治國之道,絕對不辜負你對我的期待。」
望著她堅決的小臉,景仲離的唇角緩緩的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當她登上儲君寶座時,也是他全力反擊的時候。
他幫她,同時也是幫自己。
天下將落入誰手,勝負未知,難以論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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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景仲離向褚沐希獻計,讓褚國得到景國的沂城,褚王大悅,下詔三個月後冊封褚沐希為儲君,景仲離也因為立功而被釋放,恢復自由之身。
他成為褚沐希的軍師,替她出謀獻策,位高權重,備受禮遇,先前的落魄盡皆一掃而空。
褚王主動接見他,簡直將他視為上賓。
「世姪,本王先前對你有所誤會,希望你寬宏大量,千萬別記恨才是。」
景仲離沒有因為他的笑臉而妥協,更沒有忘了先前所受的恥辱。
「王上的待客之道還真是奇特。」他不畏不懼的冷嘲熱諷。
聞言,褚王臉色微沉。
「褚國與景國交惡,本王讓你待在地牢,只是給你父王一個警告,要他安分一點,害你受委屈,實非本王所願。」他慨然一嘆,沒有推諉,但也說得毫無愧疚。
景仲離不以為然的輕嗤,意有所指的暗示道:「各國之間情勢微妙,詭譎難測,多一個朋友,就會少一個敵人。」
褚王假笑兩聲,以化解彼此之間的尷尬。「世姪所言甚是,本王思慮不周,今後必將重用世姪。」
他看得出來,景仲離年紀輕輕,言詞犀利,氣勢非凡,日後必定有所作為。
「王上特地召見小姪,是否有要事商量?」景仲離低首斂眉,態度轉為恭敬,內心則百轉千迴。
君心難測,他得小心應對才行。
「本王聽聞你與希兒走得很近,想必與她交情不淺,若是你肯再助本王攻下巒城、浦城、鄴城等重鎮,本王就讓希兒與你成親。」褚王微瞇著眼,溫和的道。
景仲離微挑起眉,有點驚訝於褚王竟然拿心愛女兒的婚姻大事當條件。他並未馬上回絕,也沒有立刻答應,而是陷入沉思。
捫心自問,他對褚沐希的確有感情,但還不到想與她成親的濃烈程度。
「小姪與大公主只是朋友之情,王上切莫多想,小姪恐怕配不上大公主。」他客氣有禮的回絕。
「世姪難道沒有想過希兒的心情嗎?若不是喜歡上你,她怎麼可能三天兩頭前往地牢探視你,世姪千萬別傷了希兒的心才好。」知女莫若父,女兒的心事,他清楚得很。
「小姪年少時曾經救過大公主一命,或許,她只是想報恩而已。」景仲離雲淡風清的回答。
然而,他裡不禁有點浮躁。
褚沐希真的是喜歡他,才接近他的?不是另有所圖?
腦海裡驀地閃過她那如花般嬌美的面容,他堅硬如鐵的心悄悄的陷落了一角。
「或許,她連自己已經愛上你了都不知道,她的性子就是這麼迷糊,所以,本王希望有你如此精明能幹的人在她的身邊幫襯。」褚王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寵溺。
景仲離突然有點羨慕褚沐希,有如此寵愛她的父王,不像他,孤身一人,無人聞問。
「能夠得到王上的看重,小姪感到受寵若驚,在還沒確認大公主的心意之前,請王上暫時別提及此事,以免小姪與大公主彼此之間的相處變得尷尬。」他誠心的請求。
「世姪的意思是,願意考慮與希兒成親一事?」褚王睜大了眼,眸中閃爍著光彩。
若能夠得到景仲離相助,他簡直如虎添翼,一統中原將不再只是空想。
「這是當然,承蒙王上看重,小姪怎能辜負王上的一番美意。」景仲離口頭上配合,但心裡卻另有盤算。
他深邃的黑眸掠過一抹精光,但隨即隱逝,沒有讓褚王察覺出他真正的心思。
如果與褚沐希成親,他就會有所牽絆,有了牽絆,就無法成就大事。他可不想待在褚國成為沒沒無聞的無名小卒。
「本王想不通,像你這麼優秀的王子,為何會被景王派來褚國為質?景王肯定是犯胡塗了。」褚王微偏著頭道。
景仲離苦笑著搖搖頭。「父王對我有點誤解,他以前也很看重我。」他的目光飄向遠方,懷念起過去與父王相處時的情景。
那天倫和樂的景象,如今已不復見,只能出現在夢裡。
看出他緬懷著過去,褚王意有所指的試探道:「自從你來到褚國,你父王就對你不聞不問,完全不管你的死活,他恐怕是刻意忽略你這個兒子。」
褚王話說得含蓄,但景仲離的心還是被狠狠的震了一下。
「父王不是無情無義之人,他不會狠心無情的對待我。」他的下巴繃得緊緊的,身子僵直,雙手緊握成拳。
褚王一定是想挑撥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,他不能被煽動。
「事到如今,你應該看開一點,別再對你父王抱持著希望,否則失望一定會更大。」為了讓他真心歸順,褚王只好故意火上加油。
「不可能,我父王不會放棄我,永遠不會!」景仲離被褚王激怒,眼中燃燒著熊熊大火。
「本王近日即將親自率兵攻打鄴城,你父王肯定會應戰,他是否還在乎你這個兒子,一試便知。」鄴城地處邊陲,各類物產豐饒,是兵家必爭之地,景王絕對會率兵應戰。
「好,我願意隨王上出征,屆時就可以印證我在父王心目中的地位了。」景仲離抬起下巴道。
褚王拍了拍他的肩膀,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。
只要景仲離斷了回景國的念頭,他就會心甘情願的為褚國所用,永遠留在這兒了。
景仲離臉上有著憂慮,褚王卻是悠哉愜意,兩人的表情形成強烈的對比。
究竟誰的看法是對的,不日即可印證。
※※※※
七日後,褚王親自領兵,浩浩蕩蕩的往鄴城出發,隨行的有身為儲君的大公主褚沐希,還有軍師景仲離。
在兩軍開戰的前一刻,褚沐希與景仲離被召往主帳,面見褚王。
「兩軍即將開戰,父王特地召見我跟仲離,是還有什麼事要交代嗎?」她納悶的詢問,圓亮的大眼直盯著父王,猜不透他的心思。
「希兒,妳先退下。來人!將景仲離拿下。」褚王大手一揮,面無表情的下令。
兩名侍衛聽命行事,將景仲離架住,讓他動彈不得。
褚沐希心下一驚,擔心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。「父王,你快放開仲離,你到底要做什麼?」
她不解,父王為什麼平白無故的抓住他?父王應該很看重他才對呀!
「希兒,若想打贏此戰,世姪非得被綁在大軍前鋒不可,這樣一來,才能打擊敵方的士氣。」褚王溫聲解釋。
「將他綁在大軍前鋒太危險了,對他而言也是一種羞辱啊!」她握緊雙拳抗議,希望父王能夠收回成命。
「是仲離的性命比較重要,還是褚國眾士兵的性命比較重要?身為儲君,妳不應該感情用事。」褚王義正詞嚴的怒罵。
他欣賞女兒善良的個性,卻不喜歡她的菩薩心腸,尤其是在戰場上,多餘的同情心只會成為致命傷。
帶她上戰場,主要的目的也是讓她認清自身肩負的使命。
「我……」她遲疑著,思忖著該怎麼回應比較妥當。「兩者國別和身分不同,不能放在一起比較。」她私心想選擇景仲離,但儲君的身分讓他必須選擇褚國士兵。
「身為儲君,有許多東西必須捨棄,感情就是其中之一。」褚王乘機教導女兒。
「可是……」她還想辯駁什麼,卻被景仲離打斷。
「大公主不必替我擔心,相信王上自有打算。」他直盯著褚王,臉上無波無紋,讓人瞧不出真實的情結。
他明白褚王的做法是想讓他對父王徹底死心,他自己其實也很想知道答案。
「王上,小姪任憑處置。」
「來人!將景仲離用荊棘捆綁住,越緊越好。」褚王揚高聲音命令。
聞言,景仲離及褚沐希全都錯愕的愣住。
用荊棘捆綁,這樣的方式太過可怕了,讓人無法接受。
「不,不行!」她嘶聲大喊,跑到景仲離的面前,張開雙臂,阻擋任何人靠近。
「希兒,不許意氣用事!」褚王壓低嗓音吼道,並以眼神示意侍衛將她拉到一旁去。
她被箝制在旁邊,動彈不得,只能眼睜睜看著侍衛用荊棘將景仲離一圈又一圈的捆綁起來。
荊棘的刺插進皮膚裡,景仲離面不改色,像是感覺不到疼痛。
他的心想必比身體上的傷更痛,好不容易離開地牢,卻還要忍受非人的對待,她替他抱不平,眼淚不聽使喚的流了下來,爬滿她的臉頰。
景仲離被她臉上的淚水震懾住,瞬間忘了身上的疼痛。
「大公主,妳別哭,我一點兒都不痛。」他想伸出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,只可惜全身被荊棘捆綁住,根本無法掙脫,而且,身子一動,刺痛感便更加劇烈。
當他身上的衣服皆染上鮮紅的血時,褚沐希奮力掙脫侍衛的箝制,跑到他的面前,用力的拉扯荊棘。
「你先忍耐一下,很快就不痛了!」她的小手拉扯著荊棘,即使手被刺傷,流出鮮血,她也毫不在意。
「大公主,別再碰荊棘了,妳的手都流血了!」景仲離憂心忡忡的勸阻,額際冒出冷汗來。
見她受傷,他的胸口湧起一抹刺痛感,比身上的傷口還要痛。
他被捆綁住,根本無法將她拉開,而褚王似乎無動於衷,沒有阻止她的意思。
「我沒事,一點兒也不痛。」褚沐希不聽勸,依然用力的想拔開荊棘,結果不但徒勞無功,雙手更是傷痕累累。
「妳胡說,妳的額頭都冒汗了!」景仲離幾乎可以感受到她的疼痛,眼中寫滿焦急。
「我一定要把捆在你身上的荊棘拔除。」她加大力道拉扯,眼神堅決。
景仲離被她眼中的堅持震住,胸口傳來一陣陣悸動。
即使是父王或王弟,也不曾如此關懷他,擔心他的安危,褚沐希在他孤立無援的時候對他伸出援手,她對他的感情是真心的,一點都不是作假。
他一臉感動的直望著她。
「大公主,如果妳將捆綁在我身上的荊棘拔除,妳可能會成為褚國百姓們眼中的罪魁禍首,請三思。」他急急的勸解。
褚沐希終於停下動作,眼淚卻一直撲簌簌的落下,止都止不住。
此刻,她終於體會身在王家的身不由己,連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。
「我聽你的,不再阻止,但是,請父王加派兵士保護仲離的安全。」她誠心的請求,雙眸空洞,毫無光彩。
她現在只求他能夠平安無事的度過此戰役。
「希兒,妳放心吧,本王比妳更重視他的安危,絕對不會讓景國士兵傷他一根寒毛。」褚王拍著胸脯保證。
「希望父王說到做到。」她吸了吸鼻子,隨手拭去淚水,緩步走出帳外。
景仲離望著她頹喪離開的背影,胸口彷彿被人狠狠的揍了幾拳。
現下,他不僅無法保護她,還害得她為他傷心流淚,他真恨自己的無能為力。
他發誓,有朝一日,他一定要成為一統中原的霸主,再也不讓她掉一滴淚!
※※※※
這場戰事耗時甚久,戰況慘烈,雙方激戰三天,始終無法分出勝負,褚國士兵只好退守至離鄴城有段距離之處,等休養生息之後,他日再戰。
景仲離被荊棘捆綁了三天,身上早已傷痕累累。
他不僅身上有傷,連心都被傷了。
三天來,景王不顧他的死活,全力奮戰,好幾次,他差點被箭雨所傷,這也讓他認清了殘酷的事實,那就是父王早就不在乎他的生死了。
父王有沒有他這個兒子,一點兒都無所謂。
這晚,夜已深,景仲離在營帳裡為傷處上藥時,褚沐希悄悄前來探望他。
「公主,這麼晚了,妳怎麼還沒歇息?」他覷了一眼她疲累的容顏,隨即低下頭,繼續為自己的手臂上藥。
大軍連戰三天,她身為女子,和兵士們一塊上戰場,卻連一聲抱怨都沒有,實在令他敬佩又不捨。
不過,他不能洩漏出自己對她的感情,以免造成她的困擾。
「我來替你上藥。」褚沐希坐在他的旁邊,伸出手想拿走他手中的金創藥,動作自然得像是兩人之間關係親密。
景仲離倏地抬高手臂,沒有讓藥被她拿走。「大公主,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好,不然,其他兵士也可以代勞。」
他淡淡的別開眼,沒有正視她,但短短的瞬間已將她看清楚。
她的眼睛好腫,眼睛下方有著些黑影,顯然是沒有睡好覺。
她這副憔悴的樣子,讓他的胸口不由得為之揪緊。
「跟我還需要這麼見外嗎?我們兩人已經是朋友了,不是嗎?」
褚沐希想拉開他的單衣,查看他的傷口,他卻有如驚弓之鳥般彈跳起來。
對於他激動的反應,她錯愕之餘,只能哀傷的垂下眼問道:「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,所以才拒絕讓我替你上藥?」
除了這個理由,她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。
見她小臉皺得像苦瓜,景仲離以長指抬起她的下巴,正色回答。「我沒生妳的氣,這件事根本跟妳一點關係都沒有。」
指腹傳來她溫熱柔嫩的膚觸,他感到掌心一陣刺癢。
褪下了軍裝的她,是個道道地地,嬌美如花的小女人。
「你沒生我的氣,那就是生父王的氣。」褚沐希說得篤定,原本已紅腫的雙眼看起來更紅了。
景仲離深吸一口氣,試圖壓下由胸口湧起的一股怒氣。「妳不必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扛,我沒有怪妳,更沒有怪王上的意思,王上這麼做也只是幫我認清事實而已,妳根本不需要自責。」
他越說越急,越急就越惱。
褚沐希握住他的大手,柔聲勸慰。「經過此回戰役,你的心裡一定更難受吧?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你,我也會站在你這邊,永遠對你不離不棄。」
她的眼中蕩漾著柔和的波光,景仲離的眼中則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,有震驚、感動和質疑。
「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,身為褚國的儲君,妳不該說出這種不合宜的話,萬一被妳父王聽見,他一定會大發雷霆。」
她急急的反駁。「我不怕!就算與全天下的人為敵,我也要跟你站在同一邊。」
「妳……真傻,我不過是一名被逐出王室的人,命運未卜。」景仲離反握住她的手,黑陣失去了原有的光彩。
「這只是一時的,請你千萬不能失志,我相信,總有一天,你一定能夠成為一統中原的霸主。」她對他有信心。
「如果有一天,我們兩人必須在戰場上交鋒,妳會怎麼做?」世事難料,前一刻是盟友,下一刻很可能成為敵人。
「我……」褚沐希遲疑了片刻,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「我寧願不做儲君,只當個平凡的百姓。」她避重就輕的回答,迴避敏感的話題。
「罷了,咱們別再談論這麼嚴肅的話題,妳把手心攤開,讓我看看妳手上的傷。」他溫聲催促。
「我沒事,一點皮肉傷罷了,倒是你,身上肯定傷痕累累,讓我替你上藥吧。」她伸手欲拉開他的衣服。
景仲離一把握住她的手。「男女有別,大公主又貴為儲君,不該做出不合宜的舉動。」
「我不在乎。」褚沐希噘起嘴。
她關心他的傷勢並沒有錯,他為什麼始終不領情?
「但我在乎,大公主的名節最重要,我的傷根本不算什麼。」他堅持己見。
「大不了我一輩子不嫁。」她賭氣道。
「為什麼不嫁?難道是……為了我?」話問出口時,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。
他們擔憂彼此的傷勢,寧願為對方放棄原有的一切,見到對方時會心悸、不捨,難不成……他們已經喜歡上彼此了?
褚沐希咬了咬下唇,欲言又止的開口:「對!我是為了你,因為……你是我的朋友。」她羞赧的不敢直視他,因為,她把對他的好感表現得太明顯了。
「好,我讓妳替我上藥。」景仲離爽快的答應。
「啊?」她小嘴微張,沒料到他會突然改變心意。
他主動脫下上衣,露出佈滿傷口的精壯胸膛。他雖然瘦,但肌肉結實,而且肌理分明。
褚沐希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男人赤裸的胸膛,頓時緊張得小手微微顫抖。
「這些傷……一定很痛吧?」光是看,她就能感受到那種深入骨髓的刺痛感,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。
聽到她的啜泣聲,景仲離側轉過身,大手直接捧住她的小臉。「別哭了,受一點傷換來醒悟,值得。」
從今以後,他只能靠自己了。
「你還有我……還有我……」褚沐希能洞悉他的想法,哽咽著說,鼻子紅通通的,雙眼蓄滿淚水,我見猶憐。
景仲離情不自禁的傾身,輕吻她的額頭、眉心、鼻尖和紅唇。
褚沐希錯愕的睜大眼,小嘴微張。「你、你怎麼可以吻我?」那輕柔的吻,在她的心湖裡激起陣陣漣漪。
「妳喜歡我,我也喜歡妳,為什麼不能吻妳?」他再次封住她微啟的紅唇,來回舔吮著軟嫩的唇瓣。
他的薄唇沿著她弧度優美的唇,或輕或重的吮吻著。
「我、我又沒說我喜歡你。」趁著喘息的空檔,她嬌嗔著抗議。
「我喜歡妳就行了。」景仲離不想離開她誘人的唇瓣,薄唇緊緊的貼著紅豔的雙唇,品嚐她的甜美。
光是輕吻,已經無法填補體內一波波湧起的情慾,他滑溜的舌撬開她的貝齒,勾纏住她的丁香小舌,在舌尖上繞圈圈,吸吮咬囓,來回穿梭。
褚沐希的舌被動的與他的舌尖糾纏,兩人氣息交纏,自鼻端及口中充斥著濃濃的男性氣息,教她一陣暈眩。
他的大手脫下她的衣服,脫到連抹胸都不剩,粉紅的蓓蕾瞬間彈跳出來,渾圓的雪嫩晃動著,刺激著他的雙眼。
他先以長指夾彈著嫣紅的蓓蕾,當它變得堅硬挺立時,再以唇舌含咬住,輕囓著敏感的頂端。
「不,不要……」猛烈的情慾來得又急又快,褚沐希無從招架,只得本能的推拒著他的胸膛。
「真的不要?」景仲離沒有放開她,反而在蓓蕾上快速的舔吮,大手握住雪白的嫩丘揉捏。
熱浪不斷的從體內湧起,她的小腹下方傳來一股空虛感。
「好難受……」她微微扭動身子掙扎。
他火熱的唇舌及手指在她的身上肆虐,留下只屬於他的印記。
她喜歡他身上傳來的溫熱,但陌生的情慾令她感到有點害怕。
「再忍耐一會兒,妳就會舒服了。」景仲離一邊勸說、誘哄,一邊脫下自己身上的束縛。
她的身子真的好美,肌膚柔軟白皙得像雪一般,美得讓他捨不得移開視線。
他的大手移往她的大腿,慢慢往上游移,來到私密地帶後,將一指探入她的花徑內,來回抽插。
褚沐希感覺到腿間流淌出濕淋淋的蜜液,羞窘的想併攏雙腿,景仲離卻以膝蓋將她的雙腿分開。
「別動!我想看,好美。」他霸道的命令道。
褚沐希發覺無論自己遮哪裡似乎都不太對,只好認命的讓他看。
「我不知道,原來你是個色胚。」她忍不住嬌嗔道。
「只有在妳面前,我才會變成色胚。」景仲離的眼中燃燒著情慾的火苗。
他一向不重女色,但想要她的強烈慾望怎麼也抵擋不住。
他再增加一指,在她的花徑內抽插,感覺到濕熱緊窄的花壁緊緊包覆著他的手指。
腿間的火熱慾望逐漸脹大,幾乎撐破他的褲襠。
他脫下褲子,釋放出灼熱的昂揚,並拉住褚沐希的小手握住他的鐵杵。
「唔……」她感受到掌心下的巨碩像是有自己的生命,不停的發熱脹大。
「動一動妳的手。」他壓抑低沉的嗓音從喉間逸出。
她冰涼的小手,為他帶來一股異樣的刺激感。
褚沐希握住巨大的昂揚,上下套弄著,頰邊浮起兩朵紅雲。
景仲離悶哼一聲,將她壓在身下,舌尖往花徑鑽入,在甬道內來回進出。
不消片刻,源源不絕的蜜液便從花徑流出,沾濕了她的腿間。
「這麼快就濕透了,原來妳也想要我。」
舌尖在花徑口盤旋,他的長指揉捏夾彈著花蒂。
她情不自禁的婉轉嬌啼,那悅耳的吟哦聲彷彿催情曲,撩起他的慾火。
他以大手將她的玉腿分開,夾住他的腰,然後往前猛力一挺,直接貫穿她的花徑。
「啊!」突如其來的劇痛讓褚沐希吶喊出聲,覺得身子像是被拆解般,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感。
「噓——忍耐一下,待會兒就不痛了。」景仲離邊誘哄邊傾下身,薄唇吻住她的紅唇,與她的舌尖纏眉,唾沫相融,大手則在兩人的交合處或輕或重的揉撫。
片刻後,她發覺疼痛感逐漸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酥麻感,以及下腹一陣又一陣的空虛感。
待她眉頭不再緊皺,景仲離動了動下身,由慢至快,不斷往深處推進。他越是往內推,花壁就將他的巨大吸附得更緊。
他狂猛的衝刺,每一下都頂到她的花心深處,隨著激烈的律動,下腹逐漸匯聚一股熱流。
接著,他突然從她體內抽出,巨大的昂揚抵在花徑口,遲遲沒有再進入。
褚沐希睜大雙眼,不明所以的望著他,感覺體內的空虛感越積越高。
「仲離……」她輕柔的嗓音帶著乞求,眼神迷濛。
「想要我嗎?」他刻意停下釋放的衝動,但額際已經因為隱忍而冒出汗水。
「想……」她不假思索的回答。
景仲離揚唇一笑,身子猛地一挺,再次貫穿她的花徑,往前推進的動作一次比一次更狂猛。
在幾次使盡全力的猛烈抽插後,他在她的花心裡釋放出白灼的熱流。
他抱緊她軟馥的嬌軀,兩人一同感受飛上雲端的銷魂滋味。
此刻,他們的身子緊密貼合,彷彿融為一體。
褚沐希由衷的希望,自己能夠永遠躺在他的懷裡,被他呵護疼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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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大殿上,褚王神情凝重,若有所思。
景仲離立於階下,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褚王的神情。
君心難測,他得小心應對才行。
「世姪,鄴城一役,我軍死傷慘重,這一仗,本王是否錯估了景國的實力?」褚王蹙眉抿唇,眸中黯淡無光。
「這……小姪也沒料到,景國的士兵居然禁得起耐力戰。」景仲離小心翼翼的回答,以免措詞不當。
無論鄴城固守或失守,他的心裡都不好受,身為景國之人,卻幫助敵人攻打自己的國家,他的內心其實充滿煎熬。
「世姪,你該不會明著幫本王,暗地裡卻扯本王的後腿吧?」褚王意有所指的質問,顯然是對他起了疑心。
景仲離躬身解釋。「王上多心了,小姪才從地牢裡被釋放,絕對不可能做出自掘墳墓的事來。」他不疾不徐的說著,面不改色,鎮定如常。
褚王心下暗忖,景仲離若不是偽裝得太好,就是真的說實話。
「你離開景國已經有一段時日,景國的兵力部署或許早就異動,你會誤判也是情有可原。」或許他真的想太多了,不該質疑景仲離的忠誠。
「王上,鄴城難攻,小姪建議改攻浦城。」景仲離再次獻策。
「浦城確實也是本王極想攻下的城池之一,只不過,經過鄴城一戰,咱們得小心部署,千萬不能再重蹈覆轍。」
「王上,為了將功折罪,小姪建議此戰用水攻。」
「水攻?世姪何以認為攻打浦城以水攻為佳?」褚王擔心他耍詐,再次害褚國損失兵力。
「據我所知,駐守浦城的士兵雖然驍勇善戰,但不擅泅游,王上若派出水兵,必能輕而易舉的攻破浦城。」景仲離真心誠意的解說,眸光堅定,沒有一絲遲疑。
「你確定這次情報無誤,不會再出錯?」褚王再三確認,謹慎行事。
景仲離心知褚王猜疑心重,只好信誓旦旦的保證。「若這次褚國士兵無法攻下浦城,小姪自願領罪,任憑王上處置。」
為了立功,他只好豁出去了。
「看世姪如此有心,本王允諾你,若此戰能夠攻下浦城,本王就讓你跟希兒成親。」褚王爽快的道,一點兒猶豫或遲疑都沒有。
他拿女兒的終身大事作賭注,目的就是希望得到他真心的效忠。
「王上,此話當真?」景仲離憂喜參半,心情複雜,臉上並無喜色。
「君無戲言,本王等著看你的表現。」褚王露出笑容。
「然而,小姪聽聞,王上曾經口頭允諾讓大公主與鄢國二王子成親。」景仲離沉著臉道。
先前得知此消息時,他不痛不癢,現下,他竟然有種妒火焚身的感覺。
褚沐希已經是他的女人,誰也不能覬覦。
「日前情勢未明,聯姻一事自然也尚未塵埃落定。」褚王避重就輕的帶過,不想多作解釋。
「小姪多謝王上成全。」景仲離拱手道謝,但並未將喜悅之色顯露出來,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真正的情緒。
在一切還未成定局之前,他還是小心為上,以免多添變數。
※※※※
深夜,沐雨殿裡的寢房傳來低低的耳語聲,嬌軟的嗓音裡夾雜著乞求。
「你真的要隨父王攻打浦城?不去不行嗎?」
躺在景仲離的臂彎裡,褚沐希卻覺得一點安全感都沒有。
「攻打浦城是我提議的,不隨大軍出征,豈不是自打嘴巴?」他好笑的捏了捏她挺俏的鼻尖。「再者,我可是為了妳,才願意替妳父王開疆闢土。」
褚沐希將他抱得緊緊的,緊得連自己的手都痛了,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。「我怕你難過,畢竟景國是你的祖國。」
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,但她可以感受到他內心的煎熬,若易地而處,她也會不曉得該如何面對。
「已經無所謂了,父王早就當我不存在,我又何必在乎景國的江山?」景仲離一臉雲淡風清,但其實心亂如麻,不知自己該一笑置之或悲涼惆悵。
「你只是說氣話而已,你身上流的是景國的血,怎麼可能對自己國家的疆土無動由衷。」褚沐希放開他,握緊雙拳,比他還要激動。
景仲離將大手擱在她的腰際,感覺到她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。
「若不讓自己冷血一點,我在褚國的日子還過得下去嗎?」
懷中敏感的小女人蠕動著身子,稍微轉移了他的注意力,間接減輕了他胸口莫名的悶痛感。
她的柔情,撫平了他焦躁煩悶的心。
「你會遭遇這些,都是我害的,原本以為讓你離開地牢是最好的選擇,沒想到卻害你陷入另一個困境。」她實在很怕自己幫了倒忙。
「妳不必自責,我一點兒都不怪妳,只能怪我時運不濟。」他溫聲道。
他不想遷怒任何人,尤其是她。
「我不忍心看你難過嘛!或許還有折衷的辦法。」褚沐希柔聲提議,對他的心疼又更多了一分。
「以妳父王好大喜功的性子,除了助他擴展疆土,根本別無他法,更何況,他猜疑心重,要取得他的信任並不容易。」景仲離斂容抿唇,深感他們父女兩人的性情實在大相逕庭,她一點兒殘暴的習氣都沒有。
褚沐希的心裡湧起深深的愧疚感。「若不是為了你,我根本不想成為儲君,我不是當君王的料。」
她寧願當個平凡的百姓。
景仲離伸出長指,貼在她的唇上。「這些話,以後只在我面前,不許講給其他人聽,尤其是妳父王」
「我連說想說的話都不行,這樣的儲君豈不是很窩囊?」她癟嘴抗議。
「這是妳身負的使命,妳沒有拒絕的權利。」她的不平,他感同身受,卻無法替她分擔。
「我不管!這次攻打浦城,你不能去,太危險了。」褚沐希憂心忡忡的望著他。她的眼皮一直跳個不停,總覺得這是個警訊。
「妳一直阻止我立功,難道,妳希望跟鄢國二王子成親?」景雕故意牽扯他人,想逗弄她,藉以減輕彼此之間沉重的氣氛。
褚沐希急得漲紅了小臉,忿忿不平的握緊小手抗議。「我、我哪有?這件事跟鄢國二王子有什麼關係?」
「妳父王口頭允諾,只要我能成功的攻下浦城,就讓我們兩人成親,妳一直阻止我參戰,分明是不想跟我成親。」他涼涼的說,好整以暇的將雙臂交抱在胸前。
「什麼?父王真的答應讓我們成親?」她又驚又喜的眨著圓亮的大眼。
「沒錯,這也是我非參戰不可的理由,這下,妳大概巴不得兩軍早日開戰吧?」景仲離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,語氣裡帶著戲謔。
「我哪有?你別把我說得好像迫不及待想嫁給你。」褚沐希嬌羞的垂下眼,雙頰染上紅暈,連耳根子都紅透了。
「妳真的不想嫁給我嗎?那我只好找個時間跟妳父王說……」
他話未竟,裙沐希就急急的打斷他,迭聲道:「我想嫁、想嫁啦!」
說完後,她才發覺自己上當了,羞窘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。
她懊惱的捂著嘴,睨著他抱怨道:「你分明是故意戲耍我,想看我出糗。」
「我只是不希望看見妳愁容滿面的樣子,我會心疼。」景仲離溫聲安撫,大手輕拍著她的背。
褚沐希吸了吸鼻子,撲進他的胸膛。「你對我真好,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了。」言語已經無法表達她此刻的感動。
「不知道怎麼說,不如用做的。」景仲離的黑眸瞬間變得為深邃。
「你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。」她害羞的嬌嗔,握緊小手往他的胸膛捶了一下。
「我是說,做個好儲君,以報答我對妳的真心,是妳自己想歪了。」他朗聲大笑,存心逗弄她。
「討厭!」褚沐希把小臉埋進他的胸膛,羞窘得不敢抬起頭來。
景仲離抬起她的下巴,輕柔的舔吻著她的唇瓣,並以舌尖細細的描繪她的唇,動作由輕至重,由慢至快。
原本猶如輕風拂面的淺吻,瞬間轉變成狂風暴雨,他狂肆的索求著,讓她幾乎招架不住,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。
他不安分的大手開始襲上她飽滿的渾圓,並以指腹彈壓著頂端。
一道酥麻感倏地窟向四肢百骸,她全身開始虛軟無力,只能癱倒在他的懷中。
他的唇舌一路從她的耳垂吻到粉頸,在鎖骨處逗留了一會兒後,逐漸往下移到胸前的渾圓。她覺得他在她的身上點了一把火,並且越燒越旺。
「沐希,妳是我的、我的……」他一邊低喃,一邊在她的身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。
「仲離,兩軍將開戰,你應該儲備體力,不該縱慾……」在他激烈的吮吻下,她的話說得支離破碎。
「我的體力好得很,不信的話,我可以證明。」他的大手邪惡的撫上她的私密處。
褚沐希如遭雷擊,身子不由得輕輕顫抖,想要推開他,卻又貪戀他的唇舌帶來的熱度與刺激。
她欲拒還迎。「不、不用證明了。」若是答應他的索求,她肯定會被折騰得整晚難以入眠,他的好體力,她已經領教過了。
「真的不要?」他的長指在柔軟的敏感處揉撫,力道越來越重,律動得也越來越快。
「我……」褚沐希的聲音裡帶著喘息,額際被逼出一層薄汗來。
景仲離的大手像是有著魔力,輕輕一撩撥,她就已徹底沉淪。
緊接著,她被捲入慾海中翻騰,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。
滿室的春色,為夜晚增添了旖旎的色彩。
※※※※
褚王率軍親征浦城,景仲離隨軍作戰,在戰場上所向披靡,殺敵無數。
身上染著景國士兵的鮮血,腳下踩著景國士兵的屍首,他必須咬緊牙關才有辦法揮舞手中的大刀。
砍殺自己的同胞,令他連呼吸都感到疼痛。
這些景國士兵的性命不會白白的犧牲,總有一天,他會要褚國士兵血債血償!
兩軍廝殺了幾天幾夜,景國的兵士逐漸敗下陣來,浦城被褚國佔領,城牆上插滿了屬於褚國的旗幟。
「仲離,此戰你的表現令本王激賞,回國後,本王必定重賞一番。」褚王心情大好,眉飛色舞的拍著他的肩膀。
「小姪謝過王上。」景仲離疲憊的俊容上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。
踩著祖國百姓的屍首而得到賞賜,這樣的榮耀令人難堪。
背負叛國的罪名,他正深受良心的譴責。
「仲離,本王想乘勝追擊,攻打巒城,你認為如何?」褚王炯炯有神的黑眸閃爍著光芒。
景仲離連忙勸阻。「王上,切莫追戰,以免損兵折將,得不償失。」
士兵們已經疲憊不堪,怎麼能繼續苦戰,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難再支撐下去。
「我軍的戰力略勝敵軍一籌,若是比耐力,應可勝過敵軍。」褚王堅持己見。
「王上,大軍已經筋疲力盡,不可再戰,請三思。」景仲離極力勸說,急出一身冷汗。
好不容易攻下浦城,絕對不能因為疏忽而失守,更不能讓士兵們的鮮血白流。
「本王是主帥,一切由本王作主,不必再多言。」
話落,褚王大手一揮,要身後的一干士兵隨他往前去巒城的山道而行。
景仲離身為副帥,自然不能私自脫隊,只能跟隨在後。
巒城的士兵對褚軍的突襲無法招架,一開始節節敗退,但巒城守將固守城池多年,深諳用兵之道,在重新整軍擺陣之後,士兵們士氣大振,奮勇殺敵,將褚軍逼到城外的山坡。
山坡並不高,但地勢奇特,褚王對此處的地形不熟悉,自以為找到遮蔽處,卻不慎暴露於危險中。
城主將箭術神準無比,趁褚王退守之時,暗中放出冷箭。
景仲離站在距褚王不遠之處,當箭矢疾飛而來時,他縱身一躍,將褚王推開,箭矢就這樣射入他的肩膀,頓時血流如注。
「保護王上,退!」他不顧自身傷勢,一邊護住褚王,一邊發號施令。
巒城的守將原本可以乘勝追擊,拿下褚軍的主帥,但思及景仲離身在褚軍之中,便不敢輕舉妄動,讓敵軍離去。
※※※※
褚軍退回浦城後,軍醫馬上替景仲離醫治。
他受傷的消息傳回褚國王城,褚沐希聽聞景仲離受傷,心急如焚,不顧宮人們反對,連夜騎著快馬奔馳至浦城。
景仲離陷入半昏迷狀態,時而清醒時而昏睡。
褚沐希坐在床沿,握住他的手,哽咽著說:「仲離,你醒一醒!你不可以丟下我不管。」
她哭得梨花帶雨,景仲離的眼皮動了動,但還是沒有睜開的跡象。
「仲離!求求你醒一醒,我來了,你睜開眼睛看看我。」她靠在他的耳畔輕聲呼喚。
片刻後,他終於撐開沉重的眼皮。
「沐希,妳……怎麼會……在這裡?真的是……妳嗎?」他嘶聲詢問,喉嚨乾啞,眼睛乾澀。
他想伸出手摸摸她的臉龐,卻發現全身無力,連手指頭都很難動一下。
褚沐希握住他的手,又哭又笑,忙著擦眼淚。「是我!當然是我啊!一聽到你出事,我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。」
幸好他已經清醒過來,否則她大概會哭個不停。
「妳不該來……太危險了……」
「我怎麼能不來?再不來,你恐怕連命都賠上了。為了保護父王,你竟然連命都不顧,你這樣真是教我心驚膽戰。」她慍怒的指責道。
「如果對象是妳,我也會替妳挨一箭……」景仲離急著想解釋,語意卻越說越含糊。
事實上,他為褚王擋下一箭,並不是重情重義,只是想取得褚王的信任而已;願意為褚沐希擋下一箭,則是出自於真情。
聞言,褚沐希的眉頭反而皺得更緊。「我的意思不是要你為任何人擋箭,是希望你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,你若出事,我也活不了啊。」
這幾天,她心繫他的安危,根本茶飯不思,如坐針氈。
見她真情流露,景仲離感動的愣了一下,原來,他的生死還是有人在意,他不是被遺忘的人。
「妳是褚國的儲君……千萬不能說這種話。」感動歸感動,他還是不忘說說她。「一名帝王,絕不能感情用事。」
「都什麼時候了,你還有心情說教?我都快急死了。」褚沐希嗔怒的抱怨,豆大的淚水撲簌簌的掉下來。
若不是他肩膀上受了箭傷,她真想握住他的肩膀搖晃,看能不能搖醒他。
「別哭了,妳哭得我心都痛了。」他作勢捧住胸口,臉龐扭曲。
「你還有心情開玩笑?我都快被你給嚇死了。」褚沐希惱怒的轉過身去不看他。
景仲離幽幽一嘆。「我變成這副德行也好,畢竟,我身上背負著太多條人命了,尤其是景國的士兵。」
她轉回頭望著他,看到他臉上的落寞哀傷,一顆心頓時變得柔軟,心裡的氣也消了一大半。「我早就勸過你,別跟父王出征攻打浦城,你就是不聽勸,現在嚐到苦頭了吧?」
「妳以為我願意親手殺死自己的同胞嗎?我也是逼不得已的,為了得到妳父王的信任,並讓他同意咱們兩人成親,我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。」他淡淡的道,面容平靜無波,但內心卻波濤洶湧。
他的心情很複雜,無法用言語形容。
「對不起!我不該惱你不聽勸,畢竟,你內心的痛苦,我沒有辦法替你分擔,我真沒用。」褚沐希的眼中漫上一層水霧,鼻子也紅通通的。
「我不怪妳,我只怪命運捉弄人,不管怎麼樣,我都不會遷怒於妳,妳放心。」他信誓旦旦的允諾。
「答應我,以後不要再為了我而委屈自己,再怎麼樣,你也曾經貴為景國的儲君。」他的痛苦,她可以體會。
「我知道,我不會再讓妳為我擔心了。」他伸出大掌,拍了拍她的小手。
「嗯。對了,我差點忘記,軍醫剛才交代,你一醒來就要喝藥。」褚沐希把擺在床邊矮凳上的湯碗端起來。
景仲離看到那碗黑得像墨的湯藥,不由得皺眉,吞了口口水。
「我的傷口已經沒事了,不需要喝藥。」光聞到藥味,他就幾欲作嘔,更何況喝下肚。
褚沐希先是愣了一下,隨即掩嘴偷笑。「沒想到,堂堂景國大王子竟然會怕喝藥?」
「妳還敢取笑我?也不想想我是為誰受傷,真是沒良心!」他揚高音量抗議,將頭撇向另一邊。
她自知理虧,愧疚的低下頭。「好嘛,只、只要你肯喝藥,我什麼事都依你。」
她的氣勢一下子就消失無蹤,像洩了氣的皮球。
在他的面前,她永遠是先示弱的一方,只能被吃得死死的。
景仲離的雙眼瞬間發亮。「真的什麼事都依我?」
「你別忘了你現在受傷,最好不要對我打什麼歪主意。」見他眸中寫滿濃濃的情慾,她難為情的別開眼。
「妳以為我要跟妳親熱?」他憋住笑,以促狹的口吻問。
褚沐希的小臉瞬間漲紅,有如熟透的番茄。
「我、我可沒有這麼說。」她暗斥他把話講得太露骨了。
「真的沒有嗎?妳的表情明明寫有。」景仲離故意逗弄她,看著她害羞的嬌俏模樣。
不管心中有多苦,只要一見到她柔美的小臉,他就可以暫時忘卻所有不愉快的事。
「我的臉上哪裡寫了要跟你親熱?你說、你說呀!」她把臉湊到他的面前,橫眉豎目的瞪著他。
「這個嘛……」他把長指擱在下巴上,作沉思狀。「妳整張小臉都寫滿了想跟我親熱。」
他捧住她的臉,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。
「我、沒、有。」她握拳抗議,小嘴嘟得老高。
景仲離順勢吻上她的紅唇,像飢渴的旅人找到甘泉一般,急切的吮吻著。
她被吻得幾乎喘不氣來,只能發出含糊的咕噥。「你犯規,藥都還沒喝,怎麼就先嚐甜頭了?」
「沒辦法,妳看起來這麼甜,我當然是迫不及待的品嚐妳。」他聳肩攤手,一臉痞子的模樣。
反正他現在受了傷,她也不能對他如何。
「你這樣哪裡像是傷患,簡直是惡霸嘛!」她沒好氣的將雙臂環抱胸前。
「在妳的面前,我隨時都可能化身成一頭野獸。」若不是肩膀有傷,他早就將她吃乾抹淨了。
褚沐希被堵得啞口無言,小臉越漲越紅。
他都已經把話說得那麼白了,她還能怎麼樣?
「你先把藥喝了吧!沒有健康的身子,要怎麼化身成一頭野獸?」她順著他的話,說得自己都害羞不已。
「好,為了妳,我喝。」景仲離爽快的允諾。
此事關係著他的福祉,他當然不能忽視。
他捏住鼻子,憋著氣,扭曲著臉將藥一口氣全部喝完,一喝完後馬上索取甜頭。
「該履行妳的承諾了。」他以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唇。
褚沐希扭捏了老半天,才慢慢的吻上他的薄唇。
她先是蜻蜓點水般的輕吻,然後逐漸加重力道,舔吃他厚薄適中的唇。
男性氣息倏地鑽進她的口鼻,讓她感到有點暈眩。
她羞澀的吻撩起了景仲離體內強烈的慾望,他立即改被動為主動,大手捧住她的小臉,狂肆的吮吻著。
兩人氣息交纏,相濡以沫,吻得渾然忘我。
這時,頭頂上方突然傳來咳嗽聲,兩人同時一驚,放開彼此。
褚沐希回頭望去,發覺父王正站在她的身後。
「兒臣見過父王。」她怯怯的輕喚,低垂著頭,不敢直視他,像個做錯事的孩子。
「怎麼來到浦城也不先來見父王?真是女大不中留。」褚王不悅的咕噥。
「兒臣心急仲離的傷勢,便先趕來看他,希望父王別生氣。」被撞見不合宜的畫面,她真是無顏見人啊。
「你們要親熱也該看地方,萬一被本王以外的人瞧見,豈不是多生事端。」褚王雙眼一瞪,正色警告道。
褚沐希馬上屈膝一跪。「父王,都是兒臣的錯,兒臣思慮不周,請父王別怪罪仲離。」
她生怕父王生氣降罪,連累了心愛的男人。
「妳別那麼緊張,本王沒有發火,只是提醒你們,凡事小心為上,這裡可不比王宮中。」褚王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。
「是,兒臣謹記父王教誨。」
「起來吧!本王有事對你們說。」
褚沐希馬上站起身,退至一旁。
「這次戰役,仲離救了本王一命,本王決定近日正式下旨,讓你們兩人成親。」若不是仲離替他擋下一箭,現在躺在床上的人可能是他。
褚沐希與景仲離相視一眼,又驚又喜,愣了片刻後才趕緊謝恩。
「兒臣叩謝父王。」
「小姪叩謝王上。」
「仲離,你該改口了。」褚王神情和藹的提醒道。
景仲離的眼中閃過一絲為難,但還是順從的開口:「是,小婿叩謝父王。」
這聲父王,他喊得心中五味雜陳,感慨萬千。如此一來,他算不算是認賊作父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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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班師回朝後,景仲離與褚沐希的感情如膠似漆,羨煞了宮中眾女,尤其是二公主褚月芍。
她自認為各方面皆勝過褚沐希,憑什麼褚沐希什麼都有,她卻什麼都沒有?如果只是因為她比較晚出生,那就實在太不公平了。
在三番兩次勸諫褚王廢儲君未果後,褚月芍開始打起景仲離的主意。
既然她已經無法成為褚國的女王,那她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褚沐希順利成為國君。
近日褚沐希的母后雲貴妃生病,褚沐希待在母后身邊照顧,並未回沐雨殿,褚月芍便趁王姊不在,直接登堂入室。
「參見二公主。」景仲離基於禮數,客氣的拜見。
「大王子不必多禮。」她端著笑臉走到他面前。
經過幾次征戰,他身上的王者霸氣已經逐漸顯露,讓她看了更加傾心。
「二公主深夜來訪,不知有何要事?」景仲離生疏客氣的詢問,連正視她一眼都沒有。
褚月芍身上穿著極輕薄的蟬紗衣裙,半透明的紗衣讓抹胸若隱若現,襯托出她苗條纖細的身段。
對於他刻意閃躲的視線,她雖然惱怒,但並未直接表現出來,反而笑得更嬌媚。「我是來看你的。」她意有所指的望著他。
景仲離悄悄的挪動雙腿,往後退了一步,故意裝傻。「我不明白二公主的意思。」
「大王子救了我父王一命,我是特地前來感謝你的。」褚月芍伸出手,想搭在他的肩膀上,卻被他不著痕跡的避開。
「二公主大可不必多禮,王上遇險,做臣子的理應以命相護,這是人之常情。」他心下暗忖,褚月芍今晚來此的目的到底是什麼?該不會又想拉攏他?
「話不是這麼說,你曾經貴為他國王子,卻捨命相護,這份真情令人動容,我只是想親自表達一點謝意,希望你不要拒絕。」她大膽的握住他的手。
景仲離想甩開她的手,卻又怕惹怒他,只好客氣的規勸。「二公主,王上已經允諾我與大公主的婚事,妳深夜出現在沐雨殿,似乎不合宜,我怕他人會說閒話,有損二公主的名聲。」
她不以為意的揚了揚眉梢。「本公主都不怕了,你怕什麼?」
「身處王宮之中,本來就該謹言慎行,以免惹禍上身。」他撥開她的手,正色道。
褚月芍微微變了臉色,壓抑住想破口大罵的衝動。
「我敢明目張膽的來找你,就不怕惹事。」她直接表明。
「二公主來此的目的到底是什麼?不妨直說,我不喜歡拐彎抹角。」更不想浪費心神及時間應付她。
光是應付褚王一人,已經讓他感到厭煩。
褚月芍拍了拍手,語帶讚賞。「很好,夠爽快!本公主也不喜歡拐著彎說話。」
「公主請說。」
「本公主想跟你談個交易。」她揚唇一笑,並朝他眨了眨眼。
如此嬌豔如花的容顏,在景仲離的眼中看來卻只覺得厭惡。
「交易?若二公主是指儲君一事,我記得先前在地牢裡時就已經拒絕過二公主了,難道二公主還不肯死心?」他挑起眉,語帶譏誚的問。
「關於儲君,我已經不再指望了,這次的交易,我保證你會感興趣。」褚月芍故意不把話說完,存心吊他胃口。
「到底是什麼事?」景仲離已經懶得再跟她多說廢話。
「我可以助你取得褚國江山。」她抬高下巴,眉眼間盡是得意的神色。
「不可能!妳一介女子,怎麼可能有此能耐?」他嗤之以鼻的冷哼。
「你不相信我,這也是情有可原,但我是真的有此能耐,因為,我手上有孟將軍的把柄,他可是統領褚國大半兵力的將領,現在,他全聽我的命令行事,只要我開口要他倒戈,他不敢不從。」褚月芍越說越得意。
在她幾乎絕望的時候,竟然讓她發現深宮中不為人知的秘密,實在是天要助她。
「妳握有他什麼把柄?此事事關重大,不可兒戲。」景仲離正色提醒,要她別開玩笑。
「我既然來找你,就不怕讓你知道實情。孟將軍與雲貴妃私通,被我發現,與宮內嬪妃私通是死路一條,還有可能誅九族,我若不是握有確切證據,怎敢拿此事與你交易?」她言之鑿鑿,像是親眼撞見孟將軍與雲貴妃私會。
「雲貴妃?」景仲離腦中幾乎一片空白。「她不是……沐希的母后?」
他的神情倏然變得沉重,怎麼也沒想到,雲貴妃竟然背著褚王與孟將軍私通。
「沒錯,就是王姊的生母,孟將軍與她是舊識,在她進宮前就與她感情深厚,如果此事讓父王知道,雲貴妃也得處死,到時候,王姊肯定傷心欲絕。」褚月芍輕笑出聲,殘酷的道出事實。
以景仲離重視王姊的程度,他一定無法坐視不管。
「妳說妳能助我取得褚國江山,是真是假?我怎麼知道妳會言出必行?」景仲離若有所思的望著她,忖度著她話裡的真實性有多少。
「所以我才說這是一場交易呀!一旦你登基為王,必須立我為后,怎麼樣?這項交易不錯吧!機會千載難逢喔,要不要答應隨便你,你若不肯答應,我可以找別人……」
「我答應!」景仲離截斷她的話,一口氣答應。
此事攸關雲貴妃的生死,他不答應也得答應,雲貴妃若出事,沐希肯定被牽連。
再者,他的確很想不費吹灰之力便取得褚國江山。景國士兵的血不能白流,他肩上的傷不能白挨,該是他全力反擊的時候了。
「真的?不反悔?」褚月芍明知故問,心裡雀躍不已。
當不成女王,做王后也好,再說,父王冷落她及母后已久,就算她窩裡反也不算過分。
「不反悔。」景仲離的回答十分篤定,但內心卻不作如是想。
要他立后並不困難,反正之後找個名目廢后便是。
「真是太好了,日後,咱們再找個時間好好的共謀大計。」褚月芍的眼中閃爍,小臉像是散發著光亮。
「妳好像一點兒都不心疼妳父王的江山?別忘了妳可是褚國人。」他涼涼的提醒,對她的心態感到疑惑。
「褚國的江山若不是我的,我何必心疼它將來落入誰之手?父王待我跟母后有如外人,我對他早就沒有感情了,只要能夠打擊褚沐希,我不在乎成為褚國叛徒。」褚月芍咬牙,憤恨的怒道。
「妳王姊心地善良,仁慈寬厚,妳為何處處與她為敵?」他力持鎮定的問,沒有將不滿表現出來,臉上盡量保持波瀾不興。
「哼!她除了仁慈寬厚,壓根沒有其他優點,憑什麼得到父王的寵愛?憑什麼被立為儲君?我才是比她更有資格成為儲君的人。」褚月芍忿忿不平的握緊雙拳,激動得身子微微顫抖。
「或許,大公主擁有你們兄弟姊妹沒有的特質,這項特質剛好是褚王所欣賞的。」景仲離道出內心真實的想法。
連他都欣賞她與眾不同的特質,深深被她吸引。
見景仲離談到褚沐希時,臉上的線條變得柔軟,眸中閃閃發光,由此可見,他真的深愛著沐希。
思及此,褚月芍的胸口隱隱刺痛,對褚沐希的厭惡又更深了。
「不管你怎麼替她說情,我都不會改變心裡對她的怨恨,我跟她,這輩子是當不成好姊妹了。」褚月芍從鼻子哼著氣,一臉不屑。
「二公主……」
褚月芍抬起手,制止他說下去。「夜已深,本公主倦了,先行回宮。」
一提到褚沐希,她的心情就莫名的變得惡劣,什麼都不想再多說。
她要走,景仲離當然是求之不得,趕緊彎身送客。「恭送二公主,二公主慢走。」
褚月芍沒有出聲,只是直勾勾的盯著他。
沒有得到回應,景仲離狐疑的抬眼。「二公主是否還有其他事要交代?」
「你過來。」她朝他勾了勾手指頭,眼波流轉,嬌媚豔麗。
景仲離不甚情願的朝她靠近,一股濃郁的香氣馬上撲鼻而來。
他隱忍住幾欲作嘔的感覺,客氣的問:「二公主請吩咐。」
「吻我。」褚月芍伸直藕臂,直接攀住他的頸項,柔軟的身子偎了過去,嘴唇微噘,雙眼迷濛。
「這……二公主的要求未免太強人所難了。」他倒退一步,睜大眼瞪著她,像看怪物一樣。
「我知道你的心裡在想什麼,不過,既然我將來會是你的王后,你遲早得接受我成為你的人,不是嗎?」她笑靨如花,愉悅的看著他。
他窘迫的模樣,讓她覺得有趣。
她帶著嘲笑意味的表情激怒了景仲離。「好!吻就吻,不過是一個吻,我又沒有損失。」
他粗魯的捧住褚月芍的臉,緊閉雙眼吻上她的唇,腦子裡想的卻是褚沐希的面容,唯有如此,他內心的罪惡感才能稍微減輕些。
他粗魯的一吻,在褚月芍看來卻是激情的表現,雖然只是觸碰嘴唇,但在她的心湖裡掀起巨大的波濤。
臨走前,她又再度吻上他的薄唇。「咱們兩人很快就會再見面的,不要太想我。」
她甜甜的一笑,才心滿意足的離開。
景仲離以手背拭去嘴唇上殘留的痕跡,眼神變得陰鷙。
好不容易即將擺脫褚王,結果又來一個褚月芍。
到底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夠不必再面對這些討人厭的傢伙?
※※※※
褚月芍時常藉故召見景仲離,他雖然感到不耐煩,但又無法違逆她的意思,而且,在褚月芍的裡應外合之下,再加上他與昔日的心腹將領暗中部署兵力,他已慢慢的將褚國邊境的疆土蠶食鯨吞,褚王完全被他蒙在鼓裡,沒有察覺出任何異狀,因此,他更不能讓褚月芍壞了他的大計。
這一晚,夜已深,景仲離穿上外袍,準備到沉月殿去見褚月芍。
褚沐希見他要離開,慌張的從他的身後抱住他。
「仲離,這麼晚了,你要上哪兒去?」她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的。
這陣子,母后身體不適,她把心思全放在母后身上,忽略了他,不免有些過意不去。
「二公主召見,我得去一趟沉月殿。」他身子僵直,語氣也有點僵硬,而且,他心虛的不敢回過頭望向她。
察覺出他的不自在,褚沐希的心直往下沉。
「這陣子,你常去沉月殿,到底是為了什麼事?為什麼你隻字不提?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?」她選聲詢問,一顆心直往下沉。
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,他與她變得越來越疏遠了?
景仲離悄然嘆了一口氣,不得不轉身面對她,以免她自尋煩惱。「我去見二公主,完全是為了國事,再者,在場的人還有孟將軍,妳大可不必胡思亂想。」
他伸出大掌,揉了揉她柔順如瀑的黑髮。
「孟將軍?他跟二王妹一向沒什麼交情,怎麼可能時常到沉月殿走動,你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,才會抬出孟將軍掩人耳目。」她越說臉色越難看。
「孟將軍被二公主召見並不奇怪,二公主一直想取代妳成為儲君,他拉攏握有兵權的孟將軍也是情有可原,至於我,如今是王上信任的左右手,她當然想巴結。」景仲離隨口編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。
他的說詞,聽起來像是沒有破綻,但褚沐希還是心存疑惑。「你已經是駙馬,就算拒絕二王妹的召見,她也不敢拿你怎麼樣,你大可不必理會她。」
「那可不行。」他想也不想的駁斥。
「為什麼不行?難道是二王妹長得比我美,身材又比我好,所以……你看上她了?」思及此種可能性,褚沐希的小臉瞬間變得蒼白,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,差點站不穩。
「沐希,妳認識我又不是一天、兩天的事,我的人品怎麼樣,妳應該很清楚才對,我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男人。」景仲離極有耐性的勸說,胸中掠過一絲心疼。
其實,他極不想去見褚月芍,只是顧及兩人先前的交易,才不得不赴約。
「你如果在乎我,就不要再去見二王妹。」褚沐希難得語氣僵硬的發脾氣。
景仲離覺得她鬧脾氣的樣子很可愛,只可惜他現在沒時間跟她打情罵俏,要是去晚了,到時候他的耳根子恐怕無法清靜。
「二公主跟妳關係不好,我代替妳去跟她攀交情,自然有利無害,身為駙馬,總要有點貢獻。」他朝落沐希眨了眨眼。
「最好是這樣啦!如果你變心了,我一定會難受得痛不欲生的。」她的心可是全都繫在他身上了。
景仲離拍了拍她的臉頰,語氣真誠懇切。「傻瓜!我會永遠愛著妳的,妳別胡思亂想了,乖乖等我回來。」
他溫柔的勸哄,稍稍化解了褚沐希內心的不安感。
她還是很害怕,害怕有一天景仲離會離開她,他是她的全部,她真的無法失去他。
褚沐希輾轉反側了一整夜,直到接近清晨時才昏昏沉沉的睡著。
※※※※
一覺醒來,聽到殿外傳來嘈雜的聲響,褚沐希揉揉雙眼,朝寢殿外喚道:「來人!發生什麼事了?」
一名宮女慌慌張張的進來稟報。「啟稟公主,王上……王上他……」宮女欲言又止,不知道該怎麼啟齒。
褚沐希心下一驚,突然湧起不祥的預感,趕緊從床榻上起身。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?快說!」
「王上他……中了毒,已經陷入昏迷。」宮女哽咽著回答。
「什麼?」她震驚的睜大眼,不敢置信的直搖頭。「父王他……好端端的,怎麼會中毒?」
「這……奴婢一時也沒聽清楚事發的來龍去脈,只知道……二公主說……在沐雨殿裡搜到一包毒粉。」宮女低垂著頭,不敢直視她。
「這、這怎麼可能?二王妹的意思是……我下手毒害父王?」褚沐希的身子搖晃著,差點倒下。
昨晚夜不成眠,一醒來宮裡就出了大事,她的腦子一時之間轉不過來。
「奴婢當然相信大公主是清白的,但二公主此刻正在寢殿外,吵著要質問大公主。」
「二王妹正在外頭?那駙馬呢?他人在哪裡?」褚沐希不安的問,心想,或許他可以證明她的清白。
「駙馬是跟著二公主一道來的。」宮女實話實說,不敢有所隱瞞。
沐雨殿的宮人們見到駙馬跟二公主一塊兒前來的時候,全都訝異的望著他。
他一整晚都不在,直到沐雨殿出事才回來,這究竟是巧合,還是刻意安排?
「我現在馬上去見他們。」褚沐希隨便披了件外袍,便朝寢殿外走去。
此刻,她的心情極為複雜,腦子裡轟隆作響,壓根無法靜下心來思考。
當她見到景仲離就站在褚月芍的身邊時,她的心好像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,悶痛不已。
「王姊,父王都出事了,妳竟然還睡得著?」褚月芍語帶諷刺,說話完全不留情面。
王姊一出現,景仲離的視線就未曾從她的身上移開,簡直氣死人了。
「父王究竟是怎麼中毒的?那些貼身侍衛都在做什麼?」褚沐希又惱又怒,更擔心父王的生命安危。
「那些貼身侍衛防的是外人,至於自己人,可就防不勝防了。」褚月芍意有所指的說。
「妳懷疑我對父王下毒?」褚沐希怏怏不樂的反問。
這麼明顯的栽贓,連三歲小孩都聽得出來。
「原本我也不願意相信是王姊對父王下毒,但毒粉出現在沐雨殿裡,王姊難脫嫌疑。」褚月芍硬是把罪名扣在她身上,存心讓她百口莫辯。
「不,不是我!我不可能對父王下毒!」褚沐希情急的辯解,額際冒出冷汗。
「口說無憑,物證齊全,任妳再怎麼狡辯也無法擺脫嫌疑。」褚月芍口氣冷硬。
褚沐希扭絞著雙手,以眼神向景仲離求助。「仲離,你知道我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,你是相信我的,對不對?」
「仲離,你可得仔細考慮自己的立場再說話。」褚月芍語帶暗示。
景仲離沉默了片刻後才冷冷的說:「毒粉是在沐雨殿搜到的,大公主的確難脫嫌疑。」
褚沐希震驚的倒抽一口涼氣。「仲離……連你也不相信我?」她怎麼也沒想到,她最信任的男人竟然也懷疑她。
此刻,她感到全身一陣冰涼,連血液都幾乎凍結了。
褚月芍得意的笑。「連駙馬都認為大公主有嫌疑,那麼,本公主馬上教侍衛將大公主帶往地牢候審!」
她正要揚起手命令,景仲離隨即勸阻。「二公主,且慢!」
「怎麼,難道你想包庇嫌疑者?」褚月芍口氣很衝,臉色難看。
「不是包庇,而是目前狀況未明,王上又昏迷不醒,大公主身為儲君,若被關進地牢,恐怕會引起動亂,不如先將她囚禁在沐雨殿,等真相大白再發落也不遲。」他沉靜的提議。
褚月芍原本想駁斥,卻在見到景仲離冷肅的臉龐後,抗議的話又吞回股中,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。
「好,就先將大公主囚禁在沐雨殿,由駙馬負責看管。」隨後,她揚聲命令,「來人!多派一些侍衛守在殿外,不許讓大公主離開沐雨殿!」
褚沐希身子虛軟的坐倒在地上,眼眶漫上一層水霧,模糊了她的視線。
父王中毒後昏迷不醒,她又被限制行動,心愛的男人不再相信她,寧願相信別人的誣陷之詞,她只能暗自傷心難過。
今後她該怎麼辦才好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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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自從褚沐希被囚禁在沐雨殿後,景仲離對她便若即若離,不似以往熱情,待在沐雨殿的時間少之又少。
她不曉得他究竟在忙些什麼,只能獨自胡思亂想。
這天,褚沐希起了個大早,在他出門前喊住他。「仲離,請等一下。」
「有什麼事嗎?怎麼不多睡一會兒?」他的話語聽起來充滿關心,但語氣卻生疏淡漠。
「你最近……在忙些什麼?可以讓我知道嗎?」她的口吻顯得小心翼翼,充滿乞求。
以前,他什麼事都會告訴她,現在,他卻什麼事都不肯說。他們之間究竟是怎麼了?她完全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問題。
「王上昏迷不醒,許多國事等著處理,內憂外患不斷,我跟孟將軍及朝臣正在商量因應對策。」景仲離的回答合情合理,找不出任何破綻。
事實上,他正一步步蠶食鯨吞褚國的疆土,但因為怕被褚沐希察覺實情,對她打擊太大,只好隨便找個藉口搪塞。
「你商量的對象,是不是也包括二王妹?」褚沐希吶吶的詢問。
她最害怕的事,就是他與二王妹越走越近。
「沐希,妳又胡思亂想了,我跟二公主真的沒有感情的牽扯。」景仲離沉下臉,冷冷的駁斥。
「可是,二王妹似乎很聽你的話,她看著你的眼神很熾熱,這一點你自己應該也感覺得到。」連她都看得出來二王妹對他有意,他自己不會沒有感覺。
「別的女人對我有好感,我沒有辦法制止,我只能保證,我對妳的心意一直沒有變。」他越說越不耐煩。
目前的情勢很複雜,他已經無法再用從前的態度對待她。
再者,她也必須成長了,否則將來一旦面臨劇烈的改變,她將無力招架。
「如果,我希望你離二王妹遠一點,你能答應嗎?」褚沐希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無理,但她真的很害怕失去他。
「我不能答應。」他斬釘截鐵的回答,連一絲遲疑都沒有。
「為什麼?」她吸了吸鼻子哽咽著問,懷疑自己聽錯了。
「現在情勢混亂,妳又背負毒害王上的罪名,二公主是唯一有擔當的王女,她處事比妳有氣魄,更有成為儲君的能耐,朝臣也理所當然的採納她的意見。」景仲離實話實說。
並非他乘機打擊她的自信心,而是事實就是如此。反正她遲早都得接受他併吞褚國的事實,倒不如早一點讓她有所覺悟。
「原來,在你的心裡,我這麼不濟事,如果你不想待在我身邊,我不會阻止你的。」褚沐希失望的垂下眼,心寒至極。
「我不會離開妳,因為,我現在的職責是監視妳,還有,倘若將來有朝一日,我回景國登上王位,到時候我將會有三宮六院,這一點妳要有自知之明。」景仲離的臉上像是結了一層千年寒冰,冷得令人不由得打哆嗦。
「你的意思是……我不會是你唯一的女人?」褚沐希全身虛軟無力,幾乎站不穩。
她一直沒有想過,若將來有一天他回景國登基,她的處境將會如何。
「沒錯。」景仲離篤定的點頭,別開眼,不忍心看她傷心欲絕的小臉。
他知道自己不該傷她的心,可是,他別無選擇,想要成就霸業,必須暫時將感情放在一旁。
褚沐希忍住悲傷,力持鎮定的迎視他。「那麼,與其將來傷心,倒不如現在先分開。」
她想,男人的心還真的說變就變,尤其是王室中人。
「不,我絕對不會跟妳分開。」
他還愛著她呀!怎能說放就放?何況他一走,她恐怕真的會倒下,他怎麼忍心如此對她?
褚沐希無法接受景仲離的說法,她握緊雙拳,咬著下唇,激動的說道:「我沒有辦法接受將來跟二王妹共事一夫。」
她不懂,他明明知道她與二王妹素來不合,為何還要這般為難她?
「妳的意思是,其他的女人就可以接受嗎?」他不以為然的反問,一心一意要她認清事實。
「並非如此,就算你將來真的不得不擁有三宮六院,那麼,我希望你的心是從一而終的,而不是把愛分給所有的女人。」褚沐希直言,由衷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他心中最愛的女人。
景仲離愣了一下,眉頭深鎖,陷入沉思。
原本他就認定她是他深愛的女人,兩人會廝守一輩子,但現在情勢轉變,超出他的掌控,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的話比較妥當。
說真話,他會難以狠下心來併吞褚國;說假話,她會對他徹底心寒,這實在是個兩難的決定,怎麼做似乎都不對。
沉思過後,景仲離避重就輕的說:「妳不覺得這要求太過強人所難了?」
「既然這個問題你無法給我明確的回答,那我就問另外一個問題。」褚沐希心想,或許他愛她愛得還不夠深吧。「假使,將來真的有一天你有機會回到景國登基,你會選擇回去,還是待在我身邊?」
她一直以為他回不了景國了,但現下褚國情勢混亂,什麼事都難以預料,不可能發生的事也有可能發生。
「如果妳是我,會如何選擇?」他沒有直接回答,反而將問題丟回給她。
雖然他沒有正面回答問題,但褚沐希已經明白他的想法。
他不可能永遠屈居於人下,總有一天會成就霸業。
「我知道了。如果,將來有一天你真的有機會回景國登基,屆時,我會讓你離開,也請你放我自由,咱們兩人從此各走各的路,再也不相干。」她平靜的面容看似波瀾不興,但內心卻波濤洶湧。
震驚過後,她已經能夠坦然的面對事實。
「妳……」景仲離完全不準備答應她的要求。
他才開口,一道高亢的女聲就插了進來,打斷兩人的談話。
「王姊真是好氣魄,對於感情說斷就斷,如果處事也能夠這麼明快果決,褚國的未來就有希望了。」褚月芍邊拍掌邊緩步走進來,嘴角帶著嘲諷的笑。
一見到她,褚沐希的小臉便垮了下來。「妳來做什麼?這裡不歡迎妳。」
二王妹陷害她,將她扣上毒害父王的罪名,根本居心不良,她實在無法給二王妹好臉色看。
「欸,王姊說話口氣怎麼這麼衝?王妹好心來看妳,妳不領情就算了,何必出口傷人?」褚月芍笑靨如花,心情完全不受影響。
她今天是故意來落井下石的。
「二王妹何必惺惺作態?我如今落得被監禁的下場,還不都是妳一手造成的。」褚沐希忿忿的握緊雙拳,有股想朝她的小臉打一巴掌的衝動。
若不是因為兩人是姊妹,她肯定不讓褚月芍踏進沐雨殿一步。
「王姊這麼說可就是栽贓嫁禍了,毒粉明明是在沐雨殿找到的,怎麼會是王妹一手造成的呢?王姊就算想脫罪,也不能隨便找個人充數。」褚月芍的聲音聽起來仍然愉悅,總之褚沐希越痛苦,她就越快活。
「我不歡迎妳,請妳離開。」褚沐希冷冷的趕人。
褚月芍沒有邁步離開,反而往一旁的椅子落坐。「王姊,妳的待客之道有失禮數,恕王妹無法照辦。」
「妳來沐雨殿的目的到底是什麼?如果是來幸災樂禍的,妳已經達到目的,可以離開了。」褚沐希擺出送客的姿態道。
褚月芍邊笑邊搖了搖頭。「我今天來此,是來宣示主權的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褚月芍站起身,走到景仲離的身邊,極為自然的拉住他的手臂。「仲離這陣子時常到沉月殿走動,他已經愛上我了,承諾將來會娶我為妻。」
「二公主!」景仲離怒聲斥喝。
他什麼時候說過愛上她了?她根本是挑撥離間。
「妳說……什麼?」褚沐希震驚的倒退一步,以驚疑不定的視線在兩人的臉上來回梭巡。
她最害怕的事真的發生了嗎?景仲離真的移情別戀了?
「妳說的不算數,我要仲離親口向我承認。」褚沐希的聲音裡帶著顫抖,內心更是忐忑不安。
上天一定要在這個時候給她雙重打擊嗎?
「仲離,你說。」褚月芍的聲音嬌軟甜膩。
景仲離很想推開她,可是,併吞褚國的計畫即將實現,而這個計畫裡不能沒有褚月芍。
衡量事情的輕重緩急後,他決定先安撫褚月芍,虛與委蛇一番。「我的確在朝夕相處之中對月芍認識更深。」
他並未承認自己愛上她,所以不算違背自己對褚沐希的感情。
「你……愛上她了?」褚沐希的聲音聽起來破碎飄忽,小臉變得蒼白,毫無血色,一顆心彷彿掉入冰窖中。
「不,不是妳想的那樣!」景仲離情急的想解釋,然而褚月芍卻緊緊拉住他的手臂,暗示他不能輕舉妄動。
「你不愛她,怎麼可能跟她在一起?請你別自欺欺人了……」褚沐希喃喃道。
「這陣子,月芍是個稱職的幫手,我對她有過承諾,將來會娶她為妻。」他的口氣其實帶著嫌惡,但褚沐希處於震撼之中,根本聽不出來。
「你要娶她為妻,那我呢?我是否該退出?」她問他,也問自己。
「這還用問嗎?當然是共事一夫了。」褚月芍代景仲離涼涼的回答。
她當然不可能跟別人分享丈夫,只是怕景仲離當場翻臉,才隨口說說的。將來她若成了王后,後宮佳麗她一個也不留。
「不!不可能!我不相信!仲離不是朝三暮四的男人,我了解他。」褚沐希痛苦的捂住耳朵,一直搖頭。
她寧願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場夢,她永遠不要醒來。
「王姊,妳剛才說話的氣魄到哪裡去了?怎麼才一轉眼,妳就故態復萌,不肯面對現實?」褚月芍的話一字一句都帶刺,一點兒都不留情面。
「仲離,你真的變心了嗎?你當真要娶王妹為妻?」褚沐希哽咽的問,雙眼湧上一層水霧,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景仲離深吸一口氣,閉上眼,點點頭。
褚沐希隨即腿軟的跌坐在椅子上,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。
她知道自己不該哭,可是,一股酸意湧上喉嚨,讓她控制不了情緒,只想發洩。
「我不相信……我不相信……」她失神的低喃。
「不相信?我就讓妳看看事實。」褚月芍踮起腳尖,紅唇往景仲離的薄唇貼去,給他一個熱情的吻,甚至故意伸出舌尖在他的唇上舔了舔。
景仲離握緊雙拳,咬牙隱忍著想推開她的衝動,身子僵直,表情肅冷。
他的唇染上褚月芍的氣味,讓他幾欲作嘔,但只差一步他就可以完成大業,絕對不能在此時功虧一實。
「你、你們……」褚沐希的嘴唇顫抖著,豆大的眼淚不斷落下。「景仲離,你太讓我失望了!我再也不想看見你!」
他背叛了他們的愛,令她痛不欲生,連呼吸都感到痛苦。
她倏然轉身往殿外飛奔而去。
景仲離想追上去,卻被褚月芍拉住。
「不許追!」她的口氣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。
「妳太過分了!」景仲離憤怒的甩開她的手,怒氣沖沖的指責。「有必要這樣傷妳王姊的心嗎?」
褚月芍被他的怒氣嚇著,但仍然理直氣壯的反駁。「我這麼做並沒有錯,我只是讓她認清事實,她不會是你唯一的女人,我才是!」
「我只答應將來立妳為王后,並沒有說我不要沐希了。」他猙獰的臉龐寫滿了對她的厭惡。
這女人如此囂張跋扈,讓他忍無可忍。
褚月芍心知與他硬碰硬只會將他推得更遠,於是緩下口氣,柔聲勸慰。「好了,別氣了,我以後收斂一點就是了。」
反正將來景仲離是她一人的,她何必跟褚沐希一般見識?
「王上中毒是怎麼一回事?是不是妳一手策畫的?」他語氣不善的質問,疾言厲色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嚇人。
「是我下的毒。怎麼,我是幫你,你不感謝我就算了,還這麼兇……」褚月芍一臉委屈的咬著下唇裝可憐。
「妳幫我,我當然心存感激,但妳沒必要陷害沐希。」景仲離側轉過身不看她,怒氣讓他渾身上下的肌肉繃得極緊。
「王姊是個絆腳石,對你一點用處都沒有,限制她的行動,才能讓你的復仇大計實現,等你將來併吞褚國,並且光榮的回到景國登基,你就會感謝我了。」褚月芍得意洋洋的抬高下巴。
「妳只是私心作祟,不必說得這麼冠冕堂皇。」他不以為然的冷嗤。
褚月芍無視於他還在氣頭上,伸出柔荑輕拍著他的胸膛。「別氣了!我已經答應你,以後會對她收斂一點,你的美夢即將成真,應該高興才對。」
景仲離抑下滿腹怒火,沒好氣的推開她。「妳最好言出必行,要是再做出傷害沐希的事來,我絕對不輕饒!」
話落,他便邁步往殿外走去。
褚月芍癡癡的看著他的背影,跟在他的後頭,覺得他已經越來越有王者的氣勢了,雖然他對她冷若冰霜,但她不以為意,因為再過不久,她的美夢也以將成真。
兩人走後,褚沐希從殿外的樑柱後方走出來,一臉震驚與不敢置信。
「原來,仲離跟月芍勾結,想併吞褚國?」她惶恐的直搖頭。
剛才,她傷心的衝出殿外,被冷風一吹,腦子就清醒了一半,心想,沐雨殿是她的地方,要走也是他們走,她為什麼得離開?於是又折回來,卻意外的聽到他們的談話。
雖然她只聽到最後幾句,但已經足以讓她震懾許久。
景仲離真的想併吞褚國?
父王中毒跟他一定脫不了關係,她該怎麼做,才能解救父王?
他似乎已經得到孟將軍及褚月芍這兩股助力,她孤立無援,跟他們硬碰硬只是以卵擊石,一點勝算都沒有。
當務之急是先解救父王,她得想想辦法,看如何才能拿到解藥。
向褚月芍示好,她會起疑心,那麼,只好從景仲離下手了。
褚沐希相信,他對她仍然有感情,否則不會要褚月芍對她收斂一點。
她握緊雙手,決定先向景仲離求和、示好,以便替父王拿到解藥。
※※※※
褚沐希從早上一直忙到晚上,一邊準備下酒菜,一邊思索著該怎麼從景仲離那裡找出解藥的下落。
這晚,景仲離照例準備到沉月殿商討併吞褚國的計畫,褚沐希帶著食盒來到他的寢房,擋住他的去路。
「仲離,請你等一下。」她吶吶的開口。
「有什麼事嗎?」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。
「晚膳時你吃得不多,我準備了一些下酒菜,你先吃一些墊墊肚子再出去。」她柔聲道,唇邊噙著甜美的笑容。
她迷人的笑靨瞬間吸引住景仲離的目光,讓他捨不得移開視線。
他伸出大掌輕撫著她的臉龐。「這陣子,妳的笑容好少,我卻已經想不起妳的笑容有多美了。」
為了成就霸業,連帶害她失去快樂,他的心裡很過意不去。
「最近發生了好多事,我難免會胡思亂想,造成你的困擾,請你多多包涵。」褚沐希略帶歉意的垂下眼。
唯有先示弱,才能讓他卸下防備。
「跟我不必這麼客氣,妳別忘了,我是妳的駙馬。」景仲離的眼神多了些溫暖,不再冷冰冰。
對於她突然轉變態度,他只覺得驚喜,並沒有想太多,畢竟她本來就是心思單純的女人,從來不會使心機。
諸沐希突然感到鼻酸,吸了吸鼻子。「你真的……還是我的駙馬嗎?我以為我已經失去你了,這段時間,我表現得像是個善妒的女人,你一定對我很失望。」
景仲離深情款款的以長指勾起她的下巴。「傻瓜!我對妳的心意從沒改變過,日前跟妳起爭執,我的心裡也不好受,只要妳今後能夠體諒我的立場,我絕對不會背棄妳的。」他信誓旦旦的舉起手保證。
裙沐希握住他的大手。「嗯,我的要求的確有點強人所難,只要你的心在我的身上,你就算擁有三宮六院我也不反對。」為了取得他的信任,她只好說著違心之語。
「委屈妳了。」除了安撫她,他想不出該怎麼回應才好。
雖然心疼她的委曲求全,但他答應過褚月芍要立她為后,就不能反悔。
「身為你的妻子,就該體諒你的難處,今晚,你如果非得出去,我不會阻攔你的。」她勉強一笑,但笑容裡卻帶著一絲淡淡的哀愁。
景仲離的胸口驀地掠過一絲疼痛感。
看了眼她精心準備的菜,他實在不忍心掃她的興,害她白忙一場。
「妳特地為我準備了一桌菜,我若是不吃,豈不是辜負妳的心意。」他爽快的撩袍落坐。
褚沐希見機不可失,馬上替他倒了一杯酒。「喝酒配菜,滋味更好。」她再度綻開笑容。
她想,她這張笑臉,應該比哭臉還要吸引他吧。
「好,我喝。」景仲離不忍心拒絕她的好意,豪邁的飲下杯中酒。
她柔若無骨的身子馬上靠過來,與他並肩坐在一起,方便替他佈菜倒酒。
連喝三杯酒,他已經有點醉意,當褚沐希再替他倒酒時,他出聲婉拒。
「沐希,我真的不能喝了,再喝下去就出不了門了。」
「這樣啊……」她落寞的垂下眼。「那我來喝好了,以免浪費這些陳年好酒。」
見她拿起他的酒杯往唇前遞,他馬上將酒杯搶過來,酒因而灑出杯沿,落在桌面上。
「妳不能喝!」
「為什麼不能喝?」她不甘心的癟著嘴。
「妳平時滴酒不沾,酒量必定不好,要是喝醉了,豈不是活受罪?」景仲離好言相勸。
他是為她著想,但她卻委屈的吸了吸鼻子。
「醉了更好,這樣一來,我就不會想起你要去找月芍,就不會傷心難過了。」她別開眼,懸在眼眶的晶瑩淚珠閃爍著亮光。
景仲離胸口一緊,連忙將她抱在懷裡憐惜。「別傷心了,今晚我不去沉月殿,留下來陪妳。」
他輕聲嘆息,覺得自己真的冷落她太久,他幾乎已經忘記,將她抱在懷裡有多麼的溫暖與滿足。
「仲離,你對我真好。」褚沐希將他抱得更緊,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。
景仲離以大掌托住她的下巴,心疼的望著她發紅的雙眼。「我真的冷落妳太久了。」
他的掌心刺癢著,體內的情慾像洶湧的海水,一發不可收拾。
他吻上她的紅唇,貪婪的吮吻著柔軟的唇瓣,汲取她嘴裡的香甜,密密封住她的檀口,讓她的香味盈滿他的口鼻。
那軟嫩的舌尖如糖絲一般細軟,含在口中,他怕化了;不含,卻又無法體會甜蜜的滋味。
景仲離不停的勾纏著她的粉舌,誘引著她回應,吞噬她的呼吸,索求著她的甜美。
褚沐希被吻得頭暈目眩,全身虛軟無力,只能癱倒在他的懷抱中。
「不必喝醉,這樣就不行了?」趁著喘息的空檔,他調侃著說。「才剛開始而已,我都還沒有展現熱情呢。」
他要把這陣子虧欠她的全都補回來。
「別這樣……」褚沐希嬌嗔著,耳垂被他的舌尖舔吮得發紅發燙。
一道酥麻感倏地竄過四肢百骸,她體內彷彿有一把火在燃燒,他唇舌所到之處,燃燒得更加熾烈狂猛。
她越是推拒,他吻得越起勁,大手伸進她的抹胸裡,揉撫著挺立的蓓蕾。
「妳真敏感。」景仲離脫下她的衣裳,唇舌覆在蓓蕾上舔吮,時輕時重的囓咬,將蓓蕾逗弄得像顆堅硬的小石頭。
一波波熱流逐漸在褚沐希的身體內亂竄,她忍不住緩緩蠕動,卻使得身子更往他的胸膛偎去,讓他將她的蓓蕾含得更緊。
他的大手握住雪白的綿軟,或輕或重的搓揉。
褚沐希舒服得想嘆息,卻怕景仲離誤會她太淫蕩,只能緊咬著下唇,隱忍著一陣高過一陣的情慾熱潮。
「仲離……」她輕聲喊著他,眼神迷濛,呼吸急促,感覺小腹隱隱傳來一股空虛感,需要他填滿。
光是看她全身的肌膚被情慾染紅,景仲離的下身就開始亢奮了。
他將巨大抵在她的柔軟處,輕緩的擺動勁腰。「感受到我的慾望了嗎?」那發熱腫脹的壯碩像是叫囂著要解放。
這陣子,兩人之間十分冷淡,他沒有碰她,卻在夢裡與她纏綿,然而醒來後卻只覺得更加空虛。
此刻,她就真真實實的在他面前婉轉嬌啼,他的慾望瘋狂的催促著他,要他趕緊進入她體內。
只是,他捨不得這麼快就佔有她,他要讓她慢慢的體會他有多想要她。
景仲離握住她的小手,將他擱放在他的昂揚上。「握緊它,感受我想要妳的慾望有多麼強烈。」
昂揚的壯碩在她的手中脹大,像是有自己的生命,想從她的掌中蹦出。
褚沐希又羞又驚,卻捨不得放開巨大的鐵杵。
「好熱……」又好大,她都快握不住了。
「動一動妳的手。」他壓低聲嗓悶哼著。
冰冰涼涼的小手刺激著下身的敏感之處,他必須有極大的自制力,才能忍住不吼出聲來。
褚沐希依言照做,上下套弄著。
景仲離的大手也沒有閒著,在她的花徑外揉撫,並將長指鑽入花徑口,規律的抽插著,且速度逐漸加快。
「不……」她覺得小腹匯集了一股熱流,甬道快速的收縮,吸附著他的長指。
「妳都濕了。」他的手指沾滿了她的蜜液。「想要了嗎?」說著,他邪惡的將手指抽出來。
褚沐希雙眼迷濛的點點頭。「要,我要你。」
被他這麼一撩撥,她的身子馬上起反應,動情的春液不斷的流出。
景仲離自己也忍得很難受,人手很快的將她的雙腿抬起,夾在他的腰側,身子往前一挺,直接貫穿她。
豐沛的蜜液使得他的碩大輕易的滑進甬道,當緊緻的肉壁吸附著他的下身時,他渾身一顫,隨即開始馳騁,每一下都幾乎頂到花心深處。
每一次的撞擊,都將她往情慾的頂峰上推。
他用力的戳刺,狂猛的擺動腰臀,這劇烈的動作使得她雪白的胸脯上下起伏,美麗又誘人。
他的大手搓揉著雪丘,下身猛烈的衝刺,在幾次連續加快速度的律動後,他將灼熱的種子灑進她的體內。
褚沐希全身無力的躺在他的懷中,虛弱得連抬起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。
景仲離親吻著她的肩頸,大手在她的雪膚上遊走,心疼又憐惜的低聲問:「累嗎?」
她渾身發熱,卻又捨不得推開他。「當然,你不累嗎?」她羞赧的反問。
出力的人是他,他應該比她累得多,只是,他的臉上卻一點疲態都沒有,反而神采奕奕。
景仲離在她的肩膀上輕輕的咬了一口。「妳問我累不累,根本是質疑我的能耐,看來,我得好好印證自己的體力了。」
身為男人,最怕被人說「累」或「不行」。
「呃,不是!我的意思不是這樣……」
褚沐希情急的想解釋,然而他根本聽不進一個字,亢奮的壯碩已抵在花徑口摩挲。
不一會兒,他就將她捲進情慾的漩渦中,一同沉淪。
將她折騰了一晚後,景仲離才心滿意足的睡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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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直到景仲離的呼吸平穩規律,褚沐希才披上一件單薄的外袍下床。
她直覺的認定他與二王妹掛勾,所以他的手上一定有父王的解藥。
褚沐希輕手輕腳的翻著他脫下的衣物,接著是房中所有的櫥櫃,卻深感失望,因為這兒只堆滿了書籍,根本沒有她想要的解藥。
她的動作雖輕,還是驚擾了耳力極好的景仲離。
「沐希,妳在做什麼?」他甩甩頭,腦子瞬間清醒一大半,定睛細瞧,發現房內已經被翻箱倒櫃。
「我、我是……」她吶吶的低喃,一時之間心慌意亂,不知所措。
「妳在找什麼?」他瞪大眼,誤以為她是找尋他企圖併吞褚國的證據。
褚沐希驚嚇的往後倒退一步。「沒有,我沒有。」想不出合理的藉口,她只好否認到底。
「妳明明就在找東西,妳想找什麼?只要妳肯老實的說出來,我可以既往不咎。」
「我、我想找父王的解藥。」她小聲的回答。
景仲離惱怒的漲紅了臉。「妳說什麼?解藥?」他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。
「你跟二王妹暗中策畫併吞落國,我已經知道了,至於父王會中毒,一定也是你們兩人下的毒手。」褚沐希深吸一口氣,連聲說著,語氣裡帶著憤慨。
景仲離不敢置信的睜大眼,雙眸像是點上兩簇憤怒的火苗。「妳居然認為是我對妳父王下毒手?」他一臉大受打擊的模樣。
原來在她心裡,他是個會使出卑鄙手段的男人。
褚沐希嚥了口口水,才理直氣壯的回答。「你為了併吞褚國的疆土,不惜向父王下毒,以方便行事,二王妹就是你的幫兇,所以你們才會常聚在一起商討下一步該怎麼進行。」
景仲離沉下臉,一把怒火在胸口中燃燒。「妳憑什麼認定是我下的毒手?」他對她的不信任,讓他感到失望與心寒。
「先前,我父王將你囚禁在地牢裡,你早已心生怨恨,再加上他逼你對景國的士兵痛下殺手,種種事件累積起來,造成你對他恨之入骨,希望他消失在這世上,不是嗎?」
「妳的確很懂得洞悉人心,只不過,我若真的對妳父王恨之入骨,大可以直接殺了他,何必對他手下留情,留他一命?」景仲離冷聲反問。
若不是顧及她的感受,不希望她將來恨他,他早就要褚王血債血償。
「那是因為你不希望失去月芍這個有力的幫手,才會留我父王一命。」褚沐希坦白道出內心的想法。
「妳確定我是為了二公主?」他雙臂抱胸質問。
他氣她不明白他的苦心,即使他在進行任何一步計畫時都會顧慮她的感受,怕她受到傷害,但她顯然沒有體會他的用心良苦。
「難不成……你是為了我?」她將問題丟還給他,希望他的良心尚未泯滅,對她還有感情。
景仲離不想直接道破,要她自己體會。「妳已經跟我相處了一段不算短的日子,還不了解我的性子嗎?」他壓根無法對她做到狠心絕情的地步。
「如果你對我還有些感情,我求求你,將父王的解藥交出來。」褚沐希緩下語氣苦苦哀求。
她很清楚,與他硬碰硬只會兩敗俱傷,沒有任何好處。
「說來說去,妳仍然認為是我向褚王下的毒?」景仲離瞠大眼,怒不可過的質問,眉頭緊皺、額際青筋暴突。
他已經給她足夠的暗示,為什麼她還是想不通?
「除了你,沒有其他人有此能耐。」她這話乍聽之下是褒獎,你則充滿濃濃的嘲諷。
「我沒有解藥。」景仲離別開臉,氣得不想再多作解釋。
原本他是想告訴她實情,讓她知道她父王是被自己的二女兒毒害,但又怕她太過激動,直接找褚月芍拚命,壞了他的大事,只好把到口的話又吞回腹中。
不能怪他自私,如今是關鍵時刻,絕對不能出一點差錯,等他成就霸業後,他會想辦法彌補她。
「你不是沒有,而是不肯給吧!」褚沐希心裡對他越來越失望。
「是又如何?現在局面完全掌控在我的手上,妳不必再白費工夫灌醉我,沒有用的。」一想到她今晚的曲意承歡全是為了解救她父王,他就一肚子火無處發洩。
曾幾何時,她竟然也會在他的面前作戲了?
「我……我……」褚沐希支吾其詞,漲紅了臉。
想到稍早前的歡愛,她就又羞又窘,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讓她鑽進去。
若不是已經束手無策,她不會以自己的身體當工具取悅他。
「妳剛才……只是作戲?」景仲離看著她,眼神陰鷙,不帶一絲溫度。
經過這麼多事,難道她已經不再一如以往那般單純了嗎?她對他的愛,是否早在不知不覺間變質了?
「我是不是作戲,你感覺不出來嗎?」總不能要她親口承認,她其實很樂在其中吧?這教她該拿什麼顏面面對他?
景仲離以長指捏住她的下巴,動作雖大,卻沒有弄疼她。「好,算妳厲害!我服了妳。」
原來,她連嬌羞及欲拒還迎都可以裝得出來。
「求求你看在過去的情分上饒我父王一命。」褚沐希的聲音帶著哽咽。
現在情勢不由人,她只能低聲下氣的央求。
「等我成就霸業,自然會放了他,妳不必急於一時。」他不悅的皺了皺眉頭,不滿她始終將她父王擺在第一位。
「只要你肯把解藥交出來,我馬上帶著父王離開褚國,絕對不會影響你成就霸業。」她小心翼翼的與他談條件。
「妳想離開我?」景仲離問得咬牙切齒。
他處處為她設想,怕她傷心難過,她卻一心只想著要離開他,讓他失望透頂。
「我留在你的身邊並沒有用處,反而礙你們的眼,不如放我離開。」
如今,褚沐希只求能夠帶著父王安然的離開。既然愛情已經不可得,她只求能保有親情。
景仲離惡狠狠的瞪著她。「我留著妳怎麼會沒有用處,用處可大了,褚國朝廷上一些迂腐的老臣對我不太服氣,留妳在身邊,至少可以起威脅作用,教他們別輕舉妄動。」
他故意說著違心之語。事實上,在這場併吞計畫中,他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她,他寧可傷了自己,也不會傷她,更遑論利用她。
「你、你好卑鄙,原來你將我拘禁在沐雨殿是有利可圖的,我差點就被你騙了。」褚沐希睜大眼,不敢置信的直搖頭。
「不管妳對我是不是還有感情,是厭惡還是痛恨,這輩子,我都不會放妳離開。」他的態度及口氣都十分堅決,帶著不容人反駁的氣勢。
「你最好是時時刻刻都能夠看緊我,否則我會帶著父王無聲無息的消失。」她的去意也很堅定。
「我當然是沒有閒工夫時時刻刻看著妳,不過,宮裡侍衛眾多,教他們將妳看緊一點並非難事。」景仲離涼涼的提醒。
「你沒有資格監視我!」褚沐希大聲的道。
「身為褚國駙馬,公主行為不當,我當然有權糾正,讓她走回正途。」他找了個合情合理的藉口。
「你毒害我父王,剝奪我的自由,居然還有臉自稱是我的駙馬?」
景仲離狂妄霸道的言詞,實在教她難以接受,她終於體會到身不由己的滋味。
「我警告妳,今生今世,妳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,我要妳一輩子都待在我身邊!」他氣勢十足的宣告。
「世事難料,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。」褚沐希無視他的宣示,自顧自的道出想法。
「妳真的這麼想離開我?」他握緊垂在身側的大手,黑眸黯淡,失去了平日的光彩。
褚沐希深吸一口氣,淡淡的點頭。「是你自己親手將我逼走的。」
此刻的景仲離,已經不是她最初認識的他了。
人的野心,真的會造成許多事,而且多半是壞事。
「不管妳如何激怒我,我都不會放妳離開,奉勸妳最好放棄帶著妳父王離去的念頭,否則後果肯定讓妳難以想像。」景仲離語帶威脅。
只要能夠留住她,他不在乎讓自己變成惡人。
「就算你留得住我的人,也留不住我的心。」褚沐希別開臉,賭氣的不肯正視他。
「無所謂。」他的回答簡潔有力。
「你……」她被氣得說不出話來。
為什麼在得知他實際上有多麼的可惡之後,她對他的愛依然不變?
愛越深,恨越深,痛苦也隨之而來……
※※※※
景仲離順利掌握褚國超過一半以上的兵權,而且將兵力集中於都城,隨時準備引發宮變。
褚王陷入昏迷,褚國的大權落入他的手中,朝臣們也無人敢反抗,只能聽命行事。
併吞褚國的計畫顯然已經水到渠成。
這日,景仲離與親信們提前舉行宴會,慶祝他順利併吞褚國。
褚月芍故意暗中將沐雨殿的守衛調開,以便讓褚沐希乘機逃走。
有她在,宛如芒刺在背,讓褚月芍極不舒坦,索性讓她離開。
褚沐希見沐雨殿及父王的寢殿無人看守,便請親信幫忙將父王安置於一輛馬車上,準備離去。
可惜她的行蹤還是被景仲離的眼線發現。
侍衛將褚沐希速回沐雨殿,粗魯的對待讓她踉蹌了一下,一抬眼,映入眼簾的是景仲離惱怒的臉龐。
「仲、仲離,你不是在宴會上飲酒作樂,怎麼會……」她心虛的垂下眼,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怎麼也沒想到,她會被他的人馬逮個正著。
「再不回來,妳就已經跑了,我哪裡還有心情飲酒作樂。」他咬牙迸聲,眼中燃燒著一簇怒火。
見他渾身散發著驚人的怒氣,褚沐希不由得打起寒顫。
自從他開始實行併吞褚國的計畫後,身上的王者霸氣就逐漸顯露出來,說他變得難以親近。
「你不肯答應讓我跟父王離開,我只好這麼做,這是你逼我的。」她壓下心中的懼意,抬眼迎視他。
「待在我身邊真有這麼痛苦?非得以逃跑的方式來傷我的心?」景仲離又氣又惱,臉色很難看。
在他如願以償的風光時刻,她沒有選擇待在他的身旁,而是逃得遠遠的,這真是最難堪的諷刺。
「父王被你下毒,如今仍昏迷不醒,我怎麼可能留下來看你如何侵佔褚國的江山?你的行為跟強取豪奪的強盜有什麼不同?」褚沐希閉上眼,壓抑著想放聲怒罵的衝動。
若不是她生性不喜紛爭,她必定集結願意效忠的兵士反抗到底。
「在妳的心裡,我跟強盜一樣殘忍,是嗎?」景仲離全身緊繃,下巴的肌肉隱隱抖動著。
他對她已經夠好了,處處手下留情,她竟然還不滿足?
「你不需要詢問一名亡國奴對你的看法,反正你現在高高在上,不會聽取任何人的意見。」自知處於下風,她不想與他正面衝突,只求能夠全身而退。
她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樣,讓他的胸口閃過一抹揪疼。
只是,他無法爽快的答應她,讓她離開,因為她一走,他的心也會連帶的一同遺落。
「我現在是褚國的統領,我沒答應讓妳離開,妳就休想離開。」就算得用激烈的手段留下她,甚至得付出極大的代價,他也在所不惜。
「說到底,你堅持要我留下來,只是想讓我看到你已經成功的併吞褚國,不再是昔日的階下囚?」褚沐希沮喪的垮下肩膀,沒有力氣再作無謂的反抗。
連眼不見為淨她都做不到,想來實在可悲。
「對!我要妳分享我成功的喜悅,除了妳,其他人待在我的身旁都沒有意義。」他會如此堅持,也是因為太愛她的緣故,只可惜她無法體會。
「好,你要我留下來,我就留下,只是,你必須保證留父王一命,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。」褚沐希激動的握拳。
「我可以留褚王一命,但從今以後,妳不可以再逃跑。」景仲離壓下怒氣,臉色和緩了一些。
褚沐希思索片刻,才緩緩的點頭。「好,我答應你。」當務之急是先保住父王一命,其他的事以後再考慮。
正當景仲離覺得可以稍微鬆口氣時,宮人突然來報。
「啟稟駙馬,景國使者來到,要求親自見駙馬。」
聞言,景仲離的雙眼閃爍著光芒,大喜過望的道:「快宣!」
這位使者一定是父王派來的,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。
景仲離來到大殿上後,使者快步走入,朝他行禮。
「參見大王子,小的奉命帶來王上的手諭,請大王子過目。」
他沒有急著將景王的手諭打開,反而意有所指的抱怨。「父王總算想起我這個兒子了,我還以為他老人家忘了自己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王子。」
使者身子一頓,趕緊陪笑臉。「王上怎麼可能忘了大王子,一定是被堆積如山的國事耽擱了。」
「喔?不知道他派遣使者來有什麼事?」景仲離直勾勾的盯著額際正在冒冷汗的使者。
「大王子趕快打開手諭來看,不就知道了。」使者端著笑臉,一顆心提得高高的,生怕得罪他。
他只是來傳遞消息,別遷怒於他啊!
景仲離睨了使者一眼,才緩緩的打開景王的手諭。
「父王要我回景國?」他挑眉道。
「請大王子跟小的一起回去。」使者咧開嘴,笑得更諂媚。
「本王子是待罪之身,又在褚國為質,怎能說回去就回去?」他正色反問。
「這……大王子在褚國的功績已經傳回景國,連王上都讚譽有加,大王子怎麼可能還會是待罪之身?」
「既然父王已經認同我的能耐,要我回景國,行,請他老人家親自前來褚國迎接我。」景仲離提出要求。
「這……」憑他一個小小的使者,哪有辦法將王上請來,分明是存心刁難他呀。「大王子……」
「不必多言,你把話帶給父王就是了。」他轉身離去,不再理會使者。
使者只好摸摸鼻子回景國覆命。
不過數日,景王便親自前來褚國。
景王費了一番唇舌才說動景仲離,讓他心甘情願的回去,甚至同意讓他登基,畢竟成功的併吞褚國,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
而且,就在不久前,景王著手調查他謀反一事,才發現他是被陷害的,因此,讓這個出眾的長子登基可說是順理成章。
※※※※
景仲離在褚國的都城屯兵,並以親信為統率,便安心的回景國準備登基。
褚國一干王族全都成了階下囚,只有大公主及二公主被奉為上賓。
褚沐希心繫父王的安危,到了景國後,成天愁眉苦臉,不似褚月芍總是笑臉迎人,因此景王對褚沐希頗有成見,也沒有給她好臉色看。
褚月芍事先向景王邀功,說她才是景仲離併吞褚國的大功臣,自然成為景王屬意的兒媳人選。
於是,景王與景仲離為了立后一事頻起爭執。
褚月芍得知景仲離心意不堅,特地前來找他。
她拔高嗓音尖銳的質問道:「仲離,聽說你想立王姊為后,這是真的嗎?我奉勸最好再仔細想一想,不要做出衝動的事來。」
「我跟沐希成親在先,再者長幼有序,總不能委屈妳王姊。」他說得理所當然,刻意不提先前對她的承諾。
「你別忘了,日前你曾經答應過我要立我為后,而且,你能夠得到眼前的一切,全都是我的功勞。」她抬高下巴覷著他。
景仲離不以為然的冷哼。「妳以為,憑妳那點能耐能幫得了我多少忙?妳只不過是靠掌握他人的把柄,順風駛船而已。」光是她那目中無人的模樣,就讓他火大。
「你想賴帳?」褚月芍也火了。她是烈性子,容不得受人如此對待。
「是又怎麼樣?」他存心挑釁。
「你!你別以為我治不了你。」她恨恨的瞪著他。
「難不成我也有把柄在妳手上?」他從鼻端哼著氣,不信自己鬥不過她。
「把柄?我沒有,只不過……你終究得向我低頭。」她意有所指的暗示。
「此話怎說?」景仲離挑了挑眉,一點兒都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,認為她只是誇口。
「你別忘了,是我向父王下的毒,他是死是活,全在我一念之間。」她得意的抬高下巴。
「褚王的死活不干我的事。」景仲離推得一乾二淨。
「是不干你的事,但父王一死,最傷心的人莫過於王姊,萬一她認定是你殺了父王,到時候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,試問,你捨得放棄她嗎?」褚月芍一字一句說得極為緩慢,想讓他聽得更真切一點。
「妳……難怪人道最毒婦人心,指的就是妳這種人!」景仲離咬牙切齒的怒罵,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砍個幾刀洩憤。「那是妳父王,妳真的下得了手?」他定定的望著她,想從她的眼裡看出她是不是還有良知。
「我只在乎自己的將來,任何人的死活不干我的事。」褚月芍凜冽的神情像是瞬間換了一個人。
「好,算妳狠!我立妳為后,這樣妳滿意了吧?」狠戾的撂下話,他便甩袖離去。
這個女人狠心絕情,六親不認,即使將來立她為后,他也必定離她遠遠的,絕不會碰她一根寒毛!
※※※※
景仲離將在登基之日立褚月芍為后的消息一傳出後,宮內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氣氛,每名宮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。
位於王宮一隅的玉璃殿,宮人鮮少在此走動,但景國未來的國君卻時常出現在這座不起眼的小宮殿裡。
「沐希,我即將登基為帝的消息,妳應該聽到了吧?我的登基大典,妳一定得在一旁觀禮。」景仲離握住她冰冷的小手,臉上帶著興奮與喜悅。
他終於等到可以揚眉吐氣的這一天了。
「恭喜你了,臣妾預祝你的登基大典一切順利。」褚沐希言不由衷的道賀,雙眼望向遠方,看來有些空洞無神。
她淡然的反應,讓他像是被潑了一桶冷水。
「我的登基大典,妳會出席觀禮吧?」景仲離試探的問。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,她一定得在場見證。
「你要我出席,這恐怕有點強人所難。」她微微扯唇,擠出一抹苦笑。
「妳的意思是,妳不打算出席?」景仲離瞠大眼,不明白她為何存心跟他唱反調,他多麼想跟她分享喜悅的心情,她應該很清楚啊!
「我曾經是你唯一的妻子,卻要眼睜睜看著你立別的女人為后,你以為我夠堅強、夠樂觀,足以面對這樣的難堪嗎?」褚沐希眼眶發熱,喉嚨也湧上一股酸意。
她現在唯一的願望,就是希望往後能夠平靜的過日子,再也不必再擔驚受怕。
「我知道立褚月芍為后對妳來說不公平,但我對她承諾在先,她又深得我父王喜愛,我只得同意讓她暫時掌管後宮,不過妳放心,之後我會找名目將她廢了。」景仲離溫言安撫,眼中卻閃過一絲狠戾。
像褚月芍這種女人,別的本事沒有,只會把後宮鬧得雞犬不寧,這種王后他要不起,也不敢要。
「不!你千萬別衝動行事。」褚沐希急急的勸道。
「妳跟褚月芍的感情向來不好,為何要幫她說話?」景仲離一臉狐疑,完全不曉得她的腦袋瓜裡到底在想些什麼。
「這是兩碼事,不能混為一談,我不能因為個人私怨,害王妹將來不幸福。」她幽幽的道,內心百感交集。
成就別人的幸福,卻得造成自己的痛苦,這樣的代價還真是高昂。
「妳這麼識大體,真是讓我愧疚得無地自容。」他慨然一嘆,內心的罪惡感不斷的擴大。
如果她能夠將他痛罵一頓,他的心裡反而比較好受些。
「要不然,你希望我的反應是什麼?激動的嚎啕大哭,還是開心的拍手叫好?」褚沐希的臉上波瀾不興,內心卻波濤洶湧。
她在乎的不是頭銜,而是他的真心。
「不管妳有什麼反應,都比沒有反應來得強,我要妳真實的表達出內心的感受,而不是強顏歡笑。」這讓他看了心疼不已。
「你希望看到我的反應是嗎?那麼,我就告訴你實話,我要你別立月芍為后,只獨寵我一人,你能夠辦得到嗎?」褚沐希咄咄逼人的問,小臉漲紅,身子緊繃。
「我辦不到。」他想也不想的回答。
「就是因為知曉你辦不到,所以我並不打算強人所難,提出令你為難的要求,我只希望你還給我平靜的生活,這樣的要求很簡單,你應該做得到。」她緩下語氣,情緒也逐漸平復。
「不!我做不到,妳想要平靜的生活,那我呢?我的榮耀無人可以分享啊!」景仲離不甘心的低咆。
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結果!
「你已經擁有景國跟褚國的江山,還有什麼不滿意的?你就放了我吧!別再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。」褚沐希背過身去,不再理會他。
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,他若想不開,只是徒增煩惱。
「沐希……」他伸出大掌,想搭在她的肩膀上。
褚沐希立即往後退,避開他大手的碰觸。
「在你立后之前,咱們最好保持距離,以免落人口實。」她冷冷的提醒,不想造成無謂的紛爭與事端。
「好,我走!」
她冷淡的態度激怒了他,他轉身離開,僵直的背影看起來孤單又落寞。
她無法了解他的心意,教他感到深深失落。
景仲離回到自己的寢殿後,見到褚月芍坐在床榻上等他,心情頓時更加惡劣。
「妳來做什麼?在尚未立妳為后之前,妳不應該出現在這裡!」他惡聲惡氣的斥罵。
同樣是姊妹,為何個性及作風大相逕庭?他要的得不到,不想要的卻硬是巴上來,真煩!
「仲離,你火氣這麼大,難道是在王姊那裡吃了閉門羹?」褚月芍故意這麼問。
她就是見不得他時常向褚沐希噓寒問暖。
「我將為一國之君,去了哪裡,應該不必向妳稟報吧?」他銳利的眼神掃向她,要她閉嘴。
「我身為你的王后,當然得隨時知曉你的行蹤,否則豈不是會被人說不稱職?」
「妳尚未被冊封,卻衣著不整的出現在君王的寢殿,不怕落人口實,被冠上品行不夠賢德的汙名?」景仲離涼涼的提醒。
「你……你存心趕我走?」褚月芍沉下臉,臉色很難看。她主動投懷送抱,他不領情就算了,居然還嫌棄她!
「沒錯!」他惡狠狠的瞪著她,眼中凝聚著風暴。「還不快滾!」
總有一天,他會把橫亙在他與褚沐希之間的障礙全都消除,而頭一個要消除的人就是褚月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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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褚月芍見景仲離不肯讓她侍寢,而且幾乎每夜都在褚沐希的寢殿外徘徊,心生妒意,便暗中派親信前去刺殺褚沐希,幸好景仲離的心腹將領保護著她,刺客並未得逞。
景仲離聞風而至,一臉擔憂。
「沐希,妳還好吧?有沒有哪裡受傷?」他的大手在她的身上摸來摸去,想確認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。
褚沐希覺得彆扭,想避開他的碰觸,但又怕惹怒他,只好輕輕的動了動身子。
「我沒事。」她別開眼,雙頰飄上兩朵紅雲。
「妳真的沒事?怎麼臉好紅?」他的大掌立即往她的額頭探去。
她的小臉紅得像蘋果,看起來鮮豔可口,景仲離感到掌心刺癢,有股想親吻她的衝動,但他硬是壓抑著。
天知道他想要她的慾望有多麼強烈!
「只要你把手拿開,我的臉就不會紅了。」褚沐希睨他一眼。
景仲離沒有移開大手,反而以雙手捧住她的小臉,語氣真誠懇切。「沐希,讓妳待在這座偏遠的玉璃殿太危險了,我希望妳能夠住進明光殿。」
「明光殿是屬於王上所居的宮殿,嬪妃住進去成何體統?」褚沐希正色駁斥。她可不想成為破壞宮廷規矩的第一人。
「現在是非常時期,已經顧不得什麼體統了,妳的命比較重要。」他說得霸道而專制,帶著懾人的氣勢。
褚沐希縮了縮脖子,鼓起勇氣理直氣壯的迎視他。「我在景國人生地不熟,應該不太可能有什麼仇家,這次的事件,純粹只是意外而已。」
「不!宮裡有太多人嫉妒妳的際遇,只是妳不知道而已。」他意有所指的暗示,卻又不肯說得太清楚。
「若真如你所言,那肯定是你風流債太多,才會拖累我。」她偏著頭猜測。
「始作俑者是我,我當然會負起全責,妳住進明光殿是最安全的做法。」他堅持己見,認為由自己來保護她比較妥當。
「我不要!住進明光殿,我就再也沒有平靜的生活了,我不想改變目前的狀況。」她不停的搖頭,臉色蒼白,帶著驚恐。
「反過來說,妳可以跟我朝夕相處,增進彼此的感情,這豈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?」景仲離直勾勾的望著她,眼中寫滿深情。
多少女人想與他親近,他都不要,寧願只跟她在一起,她卻不肯領情,實在教人感到沮喪。
「應該與你增進感情的人是月芍,不是我。」她的喉嚨湧起一股酸意。
一想到最有資格與他朝夕相處的人不是自己,她就感到失落。
景仲離瞬間沉下了臉。「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,我也不想跟她增進感情。」
那個女人根本沒心沒肺!思及褚月芍種種殘忍的行徑,他就恨得牙癢癢的。
「你不應該這麼厭惡月芍,她將來可是你的王后。」她心平氣和的勸說。
就算再怎麼樣痛恨二王妹,她仍然希望二王妹的婚姻能夠幸福。
「褚月芍心狠手辣,我懷疑,這次妳被行刺,八成跟她脫不了關係。」他的眉間籠罩著烏雲。
要是被他查出這件事是褚月芍指使的,他絕對不會輕饒。
敢動他心愛的女人,就得付出慘痛的代價!
「不、不會的!我跟她雖然不合,但她不會狠心的欲置我於死地。」
「妳還不夠了解她,她……」
話未竟,褚沐希就急急的打斷他的話。「你別說了,我不想聽你的挑撥離間之詞。」
她捂住耳朵,不停的搖頭。他的目的,無非是要她聽從他的安排,住進明光殿。
景仲離一把攫住她的肩膀,聲色俱厲。「此次攸關妳的生命安全,妳一定得聽我的。」
他十分堅決,完全沒得商量。
褚沐希被激得火氣也上來了。「我會小心提防,不讓任何人有機可乘,請你不要逼我住進明光殿。」
她的固執與他不相上下。
「不行!我不放心,如果妳不喜歡明光殿,我可以搬來玉璃殿跟妳住。」他口氣放軟,暫時妥協。
她一定要在他的視線範圍內,他才會放心。
「萬萬不可!你住進玉璃殿,我還有平靜的日子可過嗎?玉璃殿一定會被你搞得雞飛狗跳。」她誇張的直嚷嚷。
「妳把我當成什麼了?專門惹是生非的小混混嗎?」景仲離雙臂環抱在胸前,沒好氣的瞪著她。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只是不希望你自作主張的決定我的住處。」他過多的關心,對她而言反而是一種負擔。
「這件事妳一定得聽我的,現在馬上跟我到明光殿去,必需物品待會兒再讓宮女送來,其實,明光殿裡應有盡有,妳根本不必帶任何東西過來。」他逕自說著,完全沒注意到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「我說了不去就不去!你為什麼這麼蠻不講理?」她悄然嘆了一口氣。
他以前不是這麼頑固的人呀!難道是野心讓他的性情轉變了?
「妳不肯去,是嗎?」景仲離語氣輕緩,卻讓人聽了不由得打起寒顫。
「不去。」褚沐希重重的點頭。
「那我就抱著妳去!」他忽然將她攔腰抱起,大步往殿外走去,腳步又急又快。
這次,就算她會恨死他,他也無所謂了。
「景仲離!你快點放我下來!」她不停扭動身子掙扎,想掙脫他的懷抱。
雖然待在他的懷裡讓她充滿安全感,可是,現在可不是陶醉的時候。
景仲離沒有鬆手的意思,反而越抱越緊。
「妳的力氣不如人,我勸妳還是別作無謂的掙扎,乖乖躺在我的懷裡比較實在。」他扯了扯唇,漫不經心的道。
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感覺真是讓人心滿意足,他多想永遠這麼抱著她。
「你、你好卑鄙!怎麼可以用這種下流的手段逼我就範?」虧他即將登基為王,行徑卻霸道得跟強盜沒什麼兩樣。
「妳如果乖一點,我就不會用強硬的手段逼妳就範。」他的聲音聽起來是愉悅的。
她性子剛烈,不夠溫馴,也是吸引他的特色之一。
「你的要求明明就不合理,要我怎麼配合?」褚沐希越想越氣,掙扎得越厲害。
「妳別再亂動了,要是再不聽話,我就一路吻妳,直到回到明光殿為止,這段路程,會有多少宮人觀看,妳自己在心裡算一算就知道了。」他的口吻帶著幸災樂禍。
越多人看好戲越好,最好讓全宮裡的人都知道,他有多寵她。
若能夠氣死褚月芍,那就再好不過了。
「好、好!我不動,不動就是了。」算她怕了他,靜靜被他抱著,總比引人注目來得好。
「知道怕就好。」景仲離滿意的揚唇一笑,心想,下次她要是再堅持己見,他就如法炮製,反正他總是佔便宜的那一方。
褚沐希果然乖乖的躺在他的懷中,一動也不動,溫馴得像是一隻小貓。
不一會兒,她就傳來平穩輕淺的呼吸聲。
「唔……」她動了動身子,又再度沉沉的睡去。
也許是他的氣息太讓人熟悉,懷抱太溫暖,她才會在他的懷中睡著,抑或是她真的累了,體力不支。
此刻的情景,讓他想起兩人過去相處時的甜蜜,心中頓時百感交集。
經過這麼多事,兩人之間原本已經漸行漸遠,但他很努力的想維繫這份感情,手法才會比較激進些,這全都是因為他太愛她的緣故。
回到明光殿後,景仲離將她輕輕放在床榻上,低頭注視著她細緻柔美的小臉。
他避免發出聲響,生怕會不小心吵醒她。
然而在這寧靜的時刻,突然有太監來報。
「啟稟大王子,奴婢有要事稟報。」
「本王子現在沒空,你晚一點再過來。」景仲離隨意的擺了擺手,連抬頭看一眼對方的臉都沒有。
太監鼓起勇氣再道:「事出緊急,請大王子耐心的聽完奴婢稟報。」
景仲離走出內室,不耐煩的催促。「要稟報就趕快稟報,免得本王子改變心意。」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褚沐希,其他事皆入不了他的眼。
「是。」嚥了口口水,太監便道:「稍早前,褚王已經在容德殿暴斃,請大王子移駕容德殿。」
「褚王……暴散死?」這怎麼可能?景仲離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。
「是的。」太監不假思索的回答。
「有找到可疑的物證或人證嗎?」這是目前最迫切需要知道的事。
「找不到任何線索,宮人們正著手調查。」
景仲離垂下眼,心下暗忖,褚王的死暫時不能夠讓沐希知道,否則她一定傷心欲絕,承受不住這個嚴重的打擊。
「你先下去,本王子隨後就到。」他隨意的擺了擺手。
當景仲離正披上外袍時,一道微弱的嗓音由內室傳來。
「仲離,我父王他……死了?」
「沐希,妳全都聽見了?」
見她走出了內室,他趕緊來到她身前,蹙眉抿唇,伸出雙手想撫摸臉色蒼白的她,卻被她閃躲開來。
「你老實告訴我,我父王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?」褚沐希的眼眶蓄滿淚水,咬著下唇質問。
父王突然暴斃絕對不是巧合,一定是遭人陷害,而最大的嫌疑者就是他。
「不是我!當然不是我!妳怎麼又懷疑到我頭上來?」景仲離低吼,有種無語問蒼天的無奈感。
為什麼她依然如此不信任他?他為她做的還不夠多嗎?
「除了你,我想不出還有誰會狠心的殺死父王,而且,父王一死,得利最多的人就是你。」她認定他就是殺人兇手。
「沐希,妳相信我,我不是喪心病狂的人,我沒有殺害褚王。」他激動的辯駁,並且扭動身子想靠近她。
她的小臉極為蒼白,好像隨時都會昏過去,讓他很擔心。
然而他往前一步,褚沐希就往後倒退一步。
「為了成就霸業,你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?必要時,你連我都可以殺吧?」她扯唇一笑,笑容卻是淒苦的。
「我承認我有一統中原的野心,但我不會做出泯滅良心的事來,再者,妳是我最心愛的女人,我怎麼可能下得了手殺妳?」他真心誠意的解釋。
「不!我不相信,我再也不相信你了,你是景國未來的君王,我父王的安全你必須負責,沒有盡到責任就是你的錯!」褚沐希悲從中來,淚水爬滿雙頰。
一想到最疼愛她的父王已經去世,她就感到痛徹心扉。這個世上,她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。
她臉上的淚水不停的奔流,讓景仲離看了心如刀割,連胸口都悶痛。
「沒錯,褚王的死,我難辭其咎,妳放心,我一定會查出他的死因。」他信誓旦旦的保證。
「這根本是你的推託之詞,人是你殺的,你直接坦承不就好了,何必惺惺作態?」她氣怒的握拳,身子繃得緊緊的。
「要我怎麼證明,妳才肯相信我?」他心急如焚,卻無計可施。
「我不會相信你了,再也不相信你……」褚沐希邊搖頭邊往後退,沒有注意到身後有個台階。
景仲離伸出大手,一把攬住她的腰,將她抱入懷中,以免她跌倒。
褚沐希激動的掙扎著,想推開他的胸膛。「放開我!你是殺人兇手!」
他心疼的將她擁抱得更緊。
「不,我不是!別動,我若一放手,妳會跌倒的。」懷中的她,虛弱得就像隨時會消失,這教他如何敢放手?
褚沐希情緒激動,根本聽不進任何話。「放開我!放開我!」
她小手握拳在他的胸膛上奮力捶打著,或許是因為哭得聲嘶力竭,體力不支,或許是太激動,她一時喘不過氣來,突然間暈了過去。
「沐希!沐浴!」
景仲離緊張得差點忘了呼吸,趕緊將她抱到床榻上。
他朝外頭急聲喚道:「太醫!快傳太醫!」臉上寫滿焦急及擔憂。
年邁的太醫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,戰戰兢兢的替褚沐希把脈。
「太醫,她怎麼樣了?沒事吧?」景仲離擔憂得額際直冒汗。
太醫仔細的替褚沐希把脈,絲毫不敢大意。
過了片刻,他才憂喜參半的回答。「恭喜大王子,褚妃有喜了,不過,喜脈雖然浮現,但脈象很微弱,若不好好的調理,將來孩子恐怕會保不住。」
「什麼,她有喜了?」景仲離又驚又喜。
但驚喜過後,隨之而來的問題更讓他傷腦筋。
「她的身子真的很虛弱嗎?」他蹙緊眉頭,若有所思的望著那張恬靜柔美的小臉。
自從來到景國後,她似乎又更瘦了。
「褚妃的身子倒是還好,問題是,她的情緒極不穩定,若是一再受刺激,難保不會動了胎氣。」太醫據實以告,不敢有所隱瞞。
景仲離沉思了半晌。「我知道了,我會想辦法穩定她的情緒,你先下去吧,褚妃有喜的事千萬別張揚,否則我唯你是問。」
「是、是,微臣知道。」太醫誠惶誠恐的退下。
景仲離坐在床沿,望著褚沐希消瘦的臉龐,心裡湧上濃濃的不捨及憐惜。
最近一連串的刺激,她一定難以承受,難怪她會暈過去。
他不打算告訴她有喜的事,畢竟,她現在這麼恨他,說不定會因而遷怒腹中的孩子,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來。
而且,她若繼續待在宮中,害死褚王的人一定也會想盡辦法加害她,而他又無法時時刻刻待在他的身邊保護她,實在教他防不勝防。
為了兩人的將來,他勢必得先將她送出宮去,等孩子生下來,再接她回宮。
景仲離已決定,等她清醒後,他就要和她談論此事。
※※※※
褚沐希眨了眨沉重的眼皮,幽幽轉醒,映入眼簾的是景仲離擔憂的臉龐。
「沐希,妳怎麼樣?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?」他握住她的手,語氣充滿濃濃的關心。
褚沐希別開臉,不著痕跡的將小手從他的大手中抽出來,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。「我沒事。」
想起父王被殺害,她再度悲從中來,眼中漫上一層水霧。
「沐希,剛才妳一時激動,昏了過去,太醫替妳診治後,發現妳身子很虛弱,不能再繼續受刺激,我打算暫時將妳送出宮去。」他和顏悅色的望著她,深情的眼中寫滿憐惜。
他關懷的語氣讓她的胸口頓時一暖,好像有道暖流淌過心田,讓她差點忘記他是殺害她父王的嫌疑者。
「你要將我送出宮去?為什麼?怕我在你的登基大典上鬧事嗎?」褚沐希語帶嘲諷。
在這個敏感時刻,他將她送出宮,肯定是作賊心虛,怕真相大白後她會恨他一輩子。
「我是為妳的身子著想,待在宮裡,妳只會觸景傷情,這樣會害妳腹中……」景仲離驚覺自己差點說溜嘴,趕緊改口。「我是怕妳身子支撐不住,再次昏過去,妳昏倒時,我的心跳差點停止了。」言語中不自覺的流露出對她的關心。
「你不必假惺惺,表現出一副深情的模樣,我不會再傻傻的被你欺騙了。」她坐起身,想離開床榻。
這張床榻充滿他的味道,躺在床上,感覺自己全身像被他擁抱著,令她極不自在。
景仲離緊張的伸出大手按住她的肩膀。「妳先別動,動作慢一點。」他小心翼翼的扶著她,彷彿當她是易碎的陶瓷一般。
褚沐希狐疑的望著他。「你為什麼這麼緊張?我只是一時激動才會昏過去,你不必把我當成病人看待。」
她逞強的想掀被下床,卻被他制止。
「妳才剛醒來,頭一定還發暈,最好不要貿然下床。」
她現在懷了身孕,做任何動作都得小心一點才行。
「好,我不下床,坐著總可以吧?」褚沐希怒目瞪著他,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大驚小怪。
「妳一定渴了,我倒杯水給妳喝。」他端著笑臉,倒了杯溫水給她。
她卻小手一揮,將茶杯拍開。「你故意對我這麼體貼,是因為你想要補償我失怙的悲哀嗎?」
「不,不是……」景仲離欲言又止,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才好。
「你剛才說,要暫時將我送出宮去?」她定定的望著他。
景仲離複雜難解的黑眸掠過一道異樣的光芒。「在尚未查出諸王的死因之前,妳待在宮裡隨時會有生命危險,除了出宮,別無他法。」
「好,我可以出宮去。」褚沐希閉上眼,點點頭,神情平靜。
「太好了,我會將一切都安排妥當,妳放心吧!」他微勾起唇,揚起一抹釋然的笑容。
然而,褚沐希卻面無表情的拒絕,絲毫不領情。「我要自己出宮,你無須安排我的去處。」
「這怎麼行?妳在景國人生地不熟,要到何處落腳?」他當她是說氣話。就算出宮去,她也一定得在他的保護之下,他才會安心。
「天下之大,不可能沒有我容身之處,更何況,我不一定要待在景國。」她一臉無所謂。
她對他已經徹底心寒,離開景國,反而能夠遠離傷心。
景仲離卻緊張的將她的肩膀抓握得更緊。「不!妳不能離開景國!」他無法忍受失去她的痛楚!
「這裡有太多痛苦的回憶,唯有離開這裡,我的心情才能夠平靜下來,你就讓我離開吧。」褚沐希聲調平板,臉上也波瀾不興,彷彿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影響她的決定。
「妳想離開我?我不答應,永遠不會答應!我會安排好妳出宮後的住處,也會安排宮人服侍妳,這件事就這麼決定,妳明天一早就起程,我會親自到宮門口送妳。」他逕自說著,完全不給她插嘴的餘地。
褚沐希沒有再反駁或抗議什麼,只是面無表情的呆坐著。
他那麼霸道,掌控慾又那麼強,她如何反抗得了他?
她想要離開景國,似乎比登天還難……
※※※※
一早,天還沒亮,褚沐希就被宮女喚醒,簡單的梳洗一番後,隨即坐上步輦,往宮門的方向而去。
遠遠的,她看到景仲離站在宮門口,背影看起來有些孤單落寞。
她對他又愛又恨,說不清心中複雜的感受。他曾經是她最愛的男人,卻也是將她傷得最重的男人,此刻,她已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。
褚沐希從步輦上走下來,改乘馬車。
景仲離一把握住她的手腕,將她抱入懷中。
「沐希,這次暫時分離,我雖然心中不捨,但妳出宮勢在必行,我會派數名心腹將領護送妳到王城近郊的小鎮落腳,妳安心的待在那裡,等待我去接妳,同時,我會查出殺害褚王的兇手,給妳一個交代。」他殷殷叮囑,神情充滿濃濃的不捨。
反觀褚沐希,態度卻很冷淡。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
「沐希,妳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?」他一臉期待,希望她能夠對他說一些體己話。
「沒有。」她惜字如金,口氣淡漠生疏。
在一切尚未真相大白前,她沒有辦法原諒他,誰知道他是不是嫌她待在宮裡礙事,才急著將她送出宮?
「妳自己多保重,天冷了要記得多穿些衣服,有什麼事就託人回宮稟報,我很快就會去接妳。」他再三交代。
這會兒,褚沐希連回應都懶得開口,直接點點頭,表示自己聽到了。
景仲離的臉上難掩失望,但仍然微笑朝她揮手。
馬兒揚蹄,往前奔馳,馬車轆轆,漸漸遠離王宮。褚沐希坐在馬車裡,回想起與景仲離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,眼裡有水霧氤氳。
她應該不愛他了,為何還會有想哭的衝動?
難道,她仍然深愛著他?
褚沐希搖搖頭,想甩去不切實際的想法,但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景仲離的身影。
才剛分離,她就開始想念起他來,這意味著她的確還深愛著他,無法輕易將他忘記。
沒關係,時間會沖淡一切,她必須捨棄這段感情,才有辦法重新得到快樂。
她要將他忘記,一定要徹底將他忘記!
※※※※
早朝後,景仲離回到寢殿閉目休息,忍受著沒有褚沐希陪伴的孤獨感。
半躺在椅子上的他,就這麼打起盹兒來,不知過了多久,一名侍衛急急前來稟報。
「大王子,不好了!褚妃所乘的馬車被一群蒙面人攔下,不久後……人及馬車就一起被劫走了。」侍衛低垂著頭,不敢看向景仲離,因為他知道,此刻主子的臉色一定很難看。
「什麼?她被劫走了?你們是怎麼辦事的?全是一群飯桶!」景仲離氣怒得連聲音都隱隱顫抖。
到底是什麼人敢在景國的地盤上撒野?
那群歹徒會不會對沐希不利?
他越想越擔心,決定親自到她被劫走的地方找尋線索。
要是讓他查出是什麼人劫走她,他絕不輕饒,肯定教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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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
褚沐希被昔日褚王暗中訓練的一批死士劫走,眾人逃到了鄢國。
鄢王對她甚為禮遇,由於他原本就有意與景國開戰,她的存在如虎添翼,剛好為他所用,於是命她為將軍,與眾將士一同攻打景國邊境。
鄢王的挑釁讓景仲離怒不可遏,加上有風聲傳出,褚沐希人在鄢國王宮中,若是能夠攻下鄢國的城池,他就有籌碼可以與鄢王談條件,要他放人。
上陣前,副將前來稟報。「大王子,探子來報,說鄢國的主帥有兩人,其中一名是女將軍。」
「喔?這倒有趣,本王子就來會一會這位女將軍。」他饒富興味的挑眉。
管他主帥是男是女,一人還是兩人,反正來一個他就殺一個,來兩個就殺一雙。
戰場上旌旗蔽日,鼓聲震天,煙塵瀰漫,景仲離殺紅了眼,沒有心思注意敵方的主將長得是何模樣。
隱約見到小丘上有一名將領被士兵們圍繞著,似乎是一名很重要的人。
他奮勇殺敵,繞到看得到對方的距離,仔細一瞧,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。
「沐希?」
景仲離驚疑不定,不解她為何會成為鄢國的女將軍。
「沐希,妳過來!快過來我身邊!」他嘶聲喊叫,聲若洪鐘。
然而,褚沐希卻像是充耳不聞,對他的叫喊聲完全沒有反應。
這次與景仲離在戰場上相遇,她可以鎮定的面對,是因為她心中對他有恨意。
景仲離想殺出重圍,將她帶走,但周圍不斷有士兵湧上來,他根本無法靠近她。
「你別過來!刀劍無眼!」驚覺自己不小心流露出對他的關心,她懊惱的咬著下唇。
既然無法靠近她,他只好隔著一群士兵對她喊話。「沐希,鄢王讓妳上戰場,只是利用妳擾亂我的心神,妳別輕易的上當,快過來我的身邊!」
褚沐希遲疑了一會兒,雙腳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,想夾緊馬腹,往他奔去,另一名將軍卻出聲阻止。
「褚將軍,現在是在戰場上,請勿感情用事。」戚將軍冷冷的警告道。
他實在不明白,王上派一名女子上戰場有什麼用意?如果她武藝超凡也就罷了,偏偏武功比他差很多,實在令人費解。
在戰場上,她反而是多餘的累贅。
「戚將軍,我……」褚沐希漲紅了臉,尷尬的咬了咬下唇。
當她與父王昔日的部屬來到鄢國時,鄢王對他們相當友好,待為上賓,畢竟兩國曾差點聯姻,鄢王更主動表明願意替她父王報仇,攻打景國,她為了報答鄢王的恩情,答應上戰場,盡一己之力。
只是,沒想到會在戰場上與景仲離相遇。
戚將軍見她呆愣在那兒,不悅的撇嘴,故意使出激將法。「褚將軍,擒賊先擒王,本將軍把機會讓給妳,就看妳怎麼表現了。」
褚沐希登時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在做什麼?身處在戰場上,只要一分心,很容易就會丟了小命,她應該奮勇殺敵,而不是猶豫不決。
她握著大刀,雙腳往馬腹一夾,往景仲離的方向奔馳而去。
景仲離見她騎馬在戰場上奔馳,緊張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。
她懷有身孕,怎麼能夠上戰場,萬一動了胎氣,豈不是扼殺了一條小生命?
褚沐希雖然騎著戰馬,但她的腦中一片空白,連先前所受過的武技訓練全都忘得一乾二淨。
畢竟,她現在要殺的可是她過去最深愛的男人。
她握著刀的手隱隱顫抖,額際也冒出冷汗來。
當她把大刀架在景仲離的脖子上時,他屏住呼吸,瞠大眼睛望著她。
「沐希,妳狠得下心來殺我嗎?」
他直勾勾的盯著她,生怕她不小心摔落馬背,或是動作太大而動了胎氣。
她肚子裡懷的可是他的孩子,很有可能是景國未來的儲君啊。
「你為何不還手?瞧不起我嗎?你還手呀!」褚沐希把大刀從他的頸項上移開。
她不想不戰而勝,這樣勝之不武,她面上無光。
「妳是我最愛的女人,我怎麼下得了手?」景仲離嘴角噙著笑,但笑容卻是苦澀的。
他們原是相愛的,為何得在戰場上廝殺?
「我是你最愛的女人?這句話你敢講,我可不敢聽,你如果深愛我,為什麼要殺死我父王,為什麼要送我出宮?你愛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別。」她咄咄逼人的問,語帶譏誚,乘機把前陣子所受的怨氣全都發洩出來。
「妳誤會我了,妳父王不是我殺的,我送妳出宮也是逼不得已,我可以解釋。」景仲離不動聲色的策馬往前靠近。
一旁的戚將軍不耐煩的打斷他們的交談。
「褚將軍,不必跟他多說廢話,妳殺是不殺?不殺的話,就由本將軍代勞。」
褚沐希不希望被人小看,逞強的回道:「不!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,你讓我自己動手。」
她將大刀往景仲離的脖子挪近,刀鋒在他的肌膚上劃出一道血口子,鮮血馬上冒出來,滴在戰袍上。
景仲離面不改色,眉頭連動都沒動一下,彷彿這一刀對他而言不痛不癢。
「妳要殺就殺,我不會還手的,能夠死在妳的刀下,我死而無憾。」他伸長脖子,閉上眼,決定豁出去了。
「你……」她握著大刀的手顫抖著,怎麼也無法爽快的一刀砍下去。
他那副大義凜然的模樣,讓她的心裡產生遲疑。
莫非他真是清白的?否則他的眼神不會如此澄澈且清明。
她是否應該給他一次洗刷罪名的機會?
戚將軍見她遲遲不肯殺了景仲離,心生不滿,不悅的吼叫道:「褚將軍,妳到底殺是不殺?戰場上怎容妳婆婆媽媽!」
褚沐希聽到戚將軍不耐煩的輕蔑語氣,胸口頓時燃起一把無名火。「我不殺,你能奈我何?我跟他還有私人恩怨得解釋清楚。」
「哼!感情用事,根本成不了大事!」戚將軍重重的哼了聲。
「我跟他本來就是舊識。」
「妳的意思是,妳想陣前倒戈?」他咬牙切齒的詰問。就知道帶娘兒們上戰場準沒好事,只會淨做些扯後腿的蠢事。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她沒好氣的說。
她承認自己是有點感情用事,可是,她真的下不了手。
「身處在戰場上是沒有猶豫的時間的,我命令妳馬上殺了景仲離,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!」戚將軍耐性用罄,語帶威脅。
「你沒有資格命令我,只有鄢王可以這麼做。」
「我是主將,王上已經將兵馬大權交給我,我可以全權處理任何事,當然也包括妳的生死。」戚將軍高傲的抬起下巴。
鄢王早已暗中下了殺無赦的諭旨,若是褚沐希不從,連她也一併除去。
「我不相信!鄢王重情重義,不是卑鄙小人!」她震驚的往後倒退一步。
她心下暗忖,難道她看走眼了,鄢王並不如她想像中慈藹,實際上是個偽君子?
「多說無益,你們兩人等著送死吧!」戚將軍吹了聲口哨,士兵中有數名弓箭手便朝他們倆放出冷箭。
景仲離為了保護褚沐希,不慎被射傷左手臂,鮮血從傷口處不斷流出來。
「沐希,過來!」他皺著眉,高聲喊叫。
褚沐希看了一眼他的手臂,心一軟,策馬朝他靠近。
景仲離雙腳一蹬,身子輕巧的一躍,落坐在褚沐希的身後,與她共騎一匹馬。
「駕!」他雙腿夾緊馬腹,韁繩一拉,往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。
一群鄢國士兵緊追在他們身後。
冷風從褚沐希的臉上颳過,但她不覺得寒冷,只希望能夠盡快擺脫身後的追兵。
「仲離,馬兒承受兩人的重量,肯定跑不快,你放我下馬,自己一個人逃吧!」她絕望的低喃。
事到如今她才領悟,鄢王真的只是利用她,並不是同情她的處境。
「這怎麼成?要逃也是讓妳先逃,我怎麼可能棄妳於不顧?」景仲離把韁繩交到她的手上。
她卻不想接住。「我不要!咱們要活一起活,要死一起死!」
景仲離滿意的一笑。「好,好極了!好個要活一起活,要死一起死。」
在這生死關頭,他才發現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望是什麼。
不是一統中原,不是登基為王,而是與她永遠廝守在一起。
※※※※
馬兒奔馳了一段路,卻突然停下來,不肯再往前跑,只是在原地繞圈。
「怎麼回事?」褚沐希一臉擔憂,畢竟後頭的追兵很快就會追上來。
「我下去探一探。」景仲離俐落的下馬,往前方走去。
「小心一點!」她的視線一直往身後來回梭巡,生怕追兵已追來。
景仲離走了一小段路,赫然發現,前方竟然是陡峭的斷崖。
是天要亡他嗎?
一陣陣雜沓的馬蹄聲傳來,表示追兵已至,他趕緊往回跑,並將褚沐希從馬匹上抱下來。
他拉著她的手,往斷崖處奔去。
「沐希,前方是斷崖,後方有追兵,看來,這次咱們是在劫難逃了。」他慨然一嘆,但眼中並沒有絕望之意。
能夠跟她死在一起,也算是得償所願,死而無憾。
褚沐希將他的手握得更緊。「這一切都是命,我不怪你。」
景仲離盯著她的小腹,眼中有著濃濃的不捨,心痛得幾乎無法喘息。
他們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,而罪魁禍首就是他,他真該死!
「沐希,我真的沒有殺死妳父王,請妳相信我。」他沉聲解釋,神情堅決篤定。
「好,我相信你。」她釋然的一笑。
雖然很想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,但追兵已至,她已沒有時間可以全盤了解了。
「拉著我的手,我數到三,我們一起跳。」景仲離正色望著她,深邃的黑眸閃爍著光亮,比天上的星子還要耀眼。
「好。」褚沐希重重的點頭。
她願意將生命交給他。
在戰場上,她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時,他視死如歸的模樣,震懾了她的心,就在那時,她已經選擇相信他了。
她跟著景仲離一起數到三,奮力往斷崖下跳。
冷風颳過她的臉龐及身子,好像有萬根針刺著她,她隨即被圈抱在溫暖的懷抱中,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寒冷。
在往下墜落的時候,他們撞到樹木,彈了數下,掉入冰冷的河中後便失去意識。
※※※※
褚沐希被湍急的河流沖到岸邊,幽幽轉醒時,天色已暗。
她找到同樣被河水沖到岸邊的景仲離,他身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傷口,受的傷比她還要嚴重。
「仲離,仲離,你醒一醒!」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臉,想喚醒他。
片刻後,他眨了眨沉重的眼皮,緩緩睜開雙眼。「沐希……」
褚沐希喜極而泣,慶幸他還活著。「你還能走嗎?」
他點點頭,在她的攙扶下,勉強站起身。
幸好岸邊有一間破舊的小木屋,她使盡全力將他扶到屋內的小床上躺下。
褚沐希替他清理傷口,撕下衣服替他包紮,怕他傷處惡化,引起不適,甚至發高燒,她一整夜都不敢睡。
直到清晨的曙光照進小屋裡,景仲離才清醒過來。
一睜開眼,見到她側趴在床沿,他情不自禁的伸出大手,輕撫著她柔軟嬌美的臉龐。
褚沐希揉揉惺松的睡眼,然後焦急的握住他的大手。「你醒了?傷口還疼不疼?我馬上出去幫你找些草藥敷傷口。」
景仲離趕緊拉住她。「別忙了,妳自己累了一整夜,先休息一會兒吧,我的傷不要緊。」
她眼睛下方浮現淡淡的黑影,讓他看了好心疼。
「幸好你沒事,否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。」她眼眶泛紅,嗓音帶著哽咽。
「妳呢?妳的傷怎麼樣?身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?」景仲離欲坐起身,卻不小心牽動傷口,疼得齜牙咧嘴。
「我沒事!我好得很,你別擔心。」她拍拍胸脯保證道。
「妳真的沒事?肚子疼不疼?」他一直盯著她的小腹看。
「你好奇怪喔,難道你希望我有事?」褚沐希別開臉,不悅的噘著嘴。
「不是!我是擔心妳肚子裡的孩子……」
「什麼?孩子?」她倏地轉回頭,眨了眨圓亮的大眼,懷疑自己聽錯了。「我什麼時候有孩子了?」
「妳確實已有身孕,那天,妳以為我殺害妳父王,一時激動昏過去,當時,我請太醫替妳診治,太醫證實妳已懷了身孕。」景仲離溫聲解釋。
「我有了身孕,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?我竟然還傻傻的上戰場。」她的神情滿是迷惘。
她差點就親手扼殺了一條小生命。
「當時,妳誤會我殺了褚王,對我恨之入骨,我怕妳會遷怒腹中的小生命,所以遲遲不敢讓妳知道實情,是我不好,請妳原諒我。」他真誠的道歉,甚至想掀被下床,以表誠意。
褚沐希急急按住他的肩膀,不讓他再亂動。「你全身都是傷,不能下床。」她又惱怒又擔心,小臉皺成一團。
景仲離見她不自覺的流露出對他的關心,原本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。
「妳不怪我沒告訴妳孩子的事?」他的內心仍有些忐忑不安,生怕她不諒解他的苦衷。
褚沐希輕嘆一口氣。「算了啦!是我自己太遲鈍,連有了身孕都沒能察覺,再者,我的確很容易意氣用事,你的顧慮並沒有錯。」
景仲離緊緊握住她的小手。「幸好妳跟孩子都平安無事,否則我一個人絕對沒有辦法獨活。」
一想起跳崖時的那一幕,他仍餘悸猶存。
「我們這樣,算不算重新活過一回?」她定定望著他,神色複雜。
她與他有了孩子,彼此間多了羈絆,以後就再也難以分割清楚。
「是,我們重新活過一回,把過去不愉快的事情都忘掉,我們重新開始吧?」他說得真心誠意,炯亮的黑眸直勾勾的望著她,等待著她的回答。
褚沐希沉吟了片刻,緩緩的回道:「重新開始可以,但是,你必須老實的回答我,我父王的死,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?」
雖然她內心已經選擇相信他,但還是希望聽到他親口證實自己的清白,也想了解父王真正的死因。
「沐希,我可以告訴妳事實的真相,但是,請妳聽完之後要冷靜一點,別過於激動,好嗎?」
褚沐希深吸一口氣,摸了摸小腹。「嗯,為了孩子,我會堅強的。」
她心想,日前她誤解他時,他沒有急著證明自己的清白,說出事實真相,大概是怕太過刺激她,影響了胎兒。
如今事過境遷,她應該可以心平氣和的面對了。
景仲離正了正心神,開口娓娓道來。「妳父王中毒,其實是褚月芍下的毒手,她為了幫助我併吞褚國的江山,才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來,關於這一點,我難辭其咎。」
「什麼?是二王妹下手毒害父王的?」褚沐希捂著嘴,不敢置信的直搖頭。
她怎麼也沒想到,子弒父這種事會在褚國王宮中活生生的上演。
「那麼……我父王的死,難道也是……」她欲言又止,不敢再想下去。
景仲離搖搖頭。「不,妳父王不是她殺的,是躲藏在景國王宮中的鄢國奸細暗中殺了他,想嫁禍給我。」
他歉疚的垂下眼,認為自己沒有盡到保護褚王的責任。
「原來是鄢國奸細殺的……」褚沐希難過的流下眼淚。
自古以來,野心家為了爭權奪利,無所不用其極,她能說些什麼呢?
「至於有人暗殺妳,也是褚月芍在幕後指使。」
這段日子,他全力搜查線索,好不容易才讓一切真相大白。
褚沐希的眼淚頓時流得更兇。「二王妹為什麼非置我於死地不可?她真的這麼恨我嗎?」
景仲離伸出大手,拭去她臉上的淚水,溫聲安慰。「錯只錯在褚月芍野心太大,嫉妒心太重,心腸太狠毒。」
「月芍雖然心腸歹毒,但她畢竟是我妹妹,請你不要嚴懲她,好嗎?」褚沐希吸了吸鼻子,低聲下氣的求情。
「事到如今,妳竟然還替她求情,妳的腦子壞了嗎?」他誇張的低嚷道。
「我只是不想再見到憾事發生。」最近一連串的事,已讓她心力交瘁,她不想再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。
「其實,不需要嚴懲她,她已經嚐到惡果了。」景仲離慨然一嘆。
「這話是什麼意思?你已經處死她了?」褚沐希急急的追問,豆大的淚珠懸在眼眶,彷彿一眨眼就會掉下來。
「妳先別緊張,我沒有處死她,只是將她送入冷宮,是她自己想不開,一夕之間發瘋了。」景仲離淡淡的道,臉上沒有太多情緒起伏。
不需要任何人懲罰她,她自己的良心就過不去了。
「瘋了……」褚沐希茫然的喃喃自語。
其實,瘋了也好,這樣她就不會再有愛恨嗔癡,不會再做出極端的事情來了。
知道所有的真相後,褚沐希整個人虛軟無力,全身的力量好像被抽光了,腦子裡亂成一團。
生於帝王家,就像是站在暴風中,想全身而退,似乎是遙不可及的夢想。
看出她的無奈與感傷,景仲離信誓旦旦的保證。「我發誓,今後會盡己所能,不再讓宮中發生憾事,相信我。」
褚沐希抬眼迎視著他炯炯有神的黑眸,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光明的未來。
「我希望你能記住今天的話,做個好君王。」她揚起一抹微笑。他現在肩負著兩國百姓的將來,確實是責任重大。
「我一定不會辜負妳對我的期望。」
他們彼此凝望著對方,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真誠及希望。
這是第一次,兩人感覺到與對方的心如此貼近。
接下來,他們在這個山谷裡過了一段甜蜜的日子,放下身分及包袱,只當一對平凡的夫妻,這才體會到,原來平凡就是幸福。
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,褚沐希的心裡越來越不安,她一直不願意面對某件事,但這件事一直盤旋在她心裡,像陰影一樣揮之不去。
這天,她終於忍不住開口。「仲離,你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,是不是該離開這裡,回宮去……」最後幾個字,她說得有點哽咽。
「我回宮?那妳呢?妳不跟我一起回去嗎?」他聽出她語氣裡的為難。
「我、我不回去了,我不適合宮裡的生活。」褚沐希避重就輕的回答,不想再繼續過著宮中那種勾心鬥角,明爭暗鬥的日子。
「妳不回去,我也不回去,我們一輩子待在這裡好了。」景仲離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。
「那怎麼成?百姓們需要你,你不能棄他們於不顧。」她急急的道。
「可是我更需要妳。」他緊緊握住她的小手,眼裡寫滿真誠。
褚沐希別開眼,怕自己的心因而動搖。「你回宮去吧,宮裡有很多女人服侍你,你不會需要我的。」
說完,她甩開他的手,往門外走去。
這時,景仲離突然雙手撫胸,痛苦的皺眉,臉龐扭曲。「啊!好痛,我痛得快無法喘息了……」
褚沐希趕緊奔回他身邊,探看他的胸口。「你怎麼樣?哪裡疼?」小手在他的胸膛上摸來摸去。
他乘機一把抱住她,抱得緊緊的,像是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軀裡。
「我心痛啊!心愛的女人不肯跟我一起回宮,我當國君有什麼意義?」他口氣悲涼的抱怨道。
「你、你怎麼可以欺騙我?害我被你嚇得魂都差點飛了!」褚沐希嗔怒的斥罵,狠狠的睨他一眼。
她這嬌俏的模樣,讓景仲離不禁心蕩神馳,將她攬抱得更緊。「我知道妳不安些什麼,我發誓,從今以後,我的心裡只有妳一個,不會再有其他女人,為了妳,我可以廢除後宮。」
褚沐希眼眶泛紅,心裡很感動,但嘴上仍然逞強。「你還是自己一人回宮去吧,我真的不想回去。」
冰冷的王宮,會勾起她許多不愉快的回憶。
景仲離涼涼的威脅。「妳不回去,我就不回去,景國及褚國百姓的未來,就交給其他人去負責好了,我樂得無事一身輕。」
「你……」褚沐希懊惱的咬緊下唇,內心充滿掙扎。
經歷過這麼多事,她已經可以確信,他將來會是仁民愛物的好君王,為了兩國百姓的將來著想,她必須作出取捨。
可惡的臭男人!為什麼把這麼大的難題丟給她來決定?分明是變相的逼她就範嘛!
可是,她體內流著的褚國之血正沸騰著,教她必須顧全大局,以百姓為重,讓她不得不屈服。
「好,我答應你,跟你一起回宮。」雖然回答得心不甘情不願,但她的臉上終於綻放開心的笑容。
只要能夠跟他廝守一生,住在在宮內、宮外又有何差別?
景仲離大喜過望的吻上她的紅唇,越吻越深情。
他心裡盤算著,登基之後,他將不再四處征戰,要施行許多德政,讓景國及褚國百姓得以安居樂業,才會國富民強。
他會以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有多麼愛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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尾聲
深夜的王宮,本該是萬籟俱寂,明光殿裡卻傳來低低的抱怨聲。
「沐希,老大一整晚都不睡,妳說,是不是該打他一頓屁股?」
景仲離想哄大兒子睡覺,然而兒子的大眼睛依然張得圓圓的,一點睡意都沒有。
「不,你先陪他玩一會兒,等我把這兩個小的哄睡後,再來幫你一起哄他。」褚沐希邊說邊以手拍撫著躺在床上玩自己小腳的二兒子。
至於小兒子則躺在她的懷中喝奶。
「妳喔!堅持自己帶三個孩子,不給奶娘帶,結果害慘咱們自己了吧!」景仲離的語氣裡雖然帶著濃濃的抱怨,臉上的表情卻是愉悅而滿足的。
這三個小蘿蔔頭頑皮的時候讓他氣得牙癢癢的,但睡著時卻又可愛極了,真是令他又愛又恨。
「沒辦法呀!看多了王室中兄弟手足自相殘殺的鬥爭,我希望他們三兄弟是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,你不覺得,自己帶孩子,看著他們一天一天成長,很有成就感嗎?而且,以後一家人感情會更親密。」褚沐希心滿意足的甜甜一笑。
自從三個孩子相繼出生後,他對她的疼寵有增無減,後宮形同虛設,她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。
景仲離被她甜美的笑容迷得神魂顛倒,體內的慾望有如波濤般洶湧,於是倏然捧住她的小臉,乘機在她的紅唇上偷香。
褚沐希嗔怒的睨了他一眼。沒看到她在忙嗎?竟然還乘人之危。
「話是沒錯,但咱們寶貴的夜晚全被三個兒子佔據,想再拚一個女兒似乎困難重重。」他語帶抱怨,不滿的攏緊眉頭。
自從小兒子出生後,他連碰她身子的機會都沒有,每天晚上都忙著哄三個小孩入睡,比白天還忙。
「你再忍一忍嘛!等三個孩子大一點,咱們就輕鬆了。」她柔聲安撫,視線卻是放在三個孩子身上。
景仲離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被忽略了,心裡有點不平衡,尤其看到小兒子邊吸吮母奶邊滿足的打呵欠的模樣,他的心裡就有氣。
他已經有好久不曾與她有肌膚之親了,他好想在她柔軟的身軀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。
「不行!我忍得夠久,再也無法忍下去了!」景仲離作勢欲往她的身上撲去。
褚沐希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在一瞬間化身為大野狼,趕緊抱著兒子逃到床角,情急的提醒。「喂!你可別衝動呀,兒子們都在看!」
「不管了!看就看,反正他們還小,根本看不懂。」說著,他的大手開始拉扯著她身上的衣服。
褚沐希緊張的躲躲閃閃,避開他的碰觸。
「仲誰,你冷靜一點!」她的嗓音不禁拔高。
她知道他忍得很辛苦,可是為了孩子們的將來,暫時的忍耐是值得的。
景仲離伸出手抱住她,薄唇襲上她的粉頸,一路往下吻,吻得意猶未盡。
這時,兩個小兒子忽然開始嚎啕大哭,哭得好不淒厲。見到弟弟們哭得傷心,老大也開始跟著哭,寢殿裡瞬間充斥著孩子們的哭聲。
夫妻倆忙著安撫兒子們,什麼旖旎的氛圍都消失殆盡了。
景仲離邊慨嘆邊想,若要跟親愛的妻子好好的溫存一番,恐怕得再等上好長一段時間。
真是甜蜜又痛苦的等待呀!
──全書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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